七日後景和宮内,蘇璟背部的傷已經結痂,可以漸漸的伏案寫字了。他便請旨出了宮,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豎日林孝吩咐下人将府中雨亭收拾出來,不多時亭中便多了一張鋪了白裘的貴妃榻、一枝白梅、一隻繪了白鶴獻瑞圖的屏風,蘇璟拿着書翩翩而至。石桌上香爐燃出袅袅的香 ,他看書正看得起勁,手不自覺的開始不背部結痂的肌理中扣去,待林孝端着藥帶了個下人來找他時,蘇錦所着古白色的外袍已經被染紅。驚得林孝顧不上行禮,立刻将手中的藥碗放在石桌上,臉上滿是驚慌:“我的九爺,您沒事兒去扣它作甚?”
蘇璟定眼一看手指竟然染上了淡淡的血痕:“我隻是輕輕扣了下,怎知道它會流血。”
“我的爺,您師父再三叮囑了千萬忍住,您倒是渾然忘了,奴婢可不敢忘,若出了事兒,奴婢十個腦袋都不夠使”林孝見狀也不由慌亂起來,蘇璟看着旁人不好意思起來,佯裝生氣咳嗽了幾聲道:“怎麼變得如此啰嗦,再多說一句便掌嘴。”
“您把藥先喝了,奴婢去傳人給您上藥把衣服換了”說罷林孝講藥遞給了他,全然忘記了自己還帶了一個人來,蘇璟看着他要離開的身影,淡淡道:“站着,這是何人?”
還未等林孝開口,小厮下跪道:“小的是崔公府上的書童,特來替崔公送請柬給殿下”
“哦,舅舅的帖子”蘇璟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請柬,抽出信件揚了揚,信一看,其上隻有數字“臣恭請九殿下親臨寒舍,觀小女及笄之禮。”蘇璟展顔一笑道:“你去回禀舅父,孤自然是要去的。” 聞言小厮機靈的回道:“小的替主人謝過九皇子,九皇子莅臨必定使崔府蓬荜生輝”
崔氏是當今皇後的母家,百年崔氏,豪門望族。皇後父親做前朝宰相時,才叫真正的門庭若市,如今崔相早已故去,崔府嫡長子皇後哥哥崔明緒也就是蘇瑞蘇璟舅父倒是樂意做一個閑人,官至太常寺卿,掌管一些宗廟祭祀禮樂賓客。
崔氏府内,書房裡很靜。牆上挂着一副寥寥幾筆勾勒的淡墨山水畫,筆清而意韻悠然,屋中間是一張白檀木的書案,書案左側擺了一隻汝窯青瓷大插瓶,插着十幾幅卷軸,右側擺着琴台和琴。嫡女崔江绾如往常般半倚在書案後的長榻上看書,不是那日蘇璟青樓所見又是何人。下朝回家的崔明緒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來,崔江绾擡眼看了看來人開口喚了聲:“爹爹” 崔明緒看着女兒柔聲笑道:“一轉眼,绾绾都要及笄了,爹爹請了不少世家子弟參加你的及笄禮,定給你選一個如意郎君出來。” 她擡起眼睛看着窗外的飄雪,冷冷道“爹爹你知道的,女兒已有心儀之人。”
她口中的心儀之人正是張府嫡親公子張時禹,世家之間往往都會請大民有名的大儒來授課,聽課的不但有朝中重臣的子弟亦偶爾會有一些皇族貴胄。他陪着她春日看百花,夏日讀書寫詩,秋日品茗賞月,冬日踏雪尋梅。年幼時,她每每被師父訓斥都是他解圍,他有着别的男子不一樣的柔情。
張陸之早年任西南一帶巡撫,西南一帶在他治理下上清理積案,懲治豪強,頗受西南民衆的稱頌。“帝知可大任”,于是蘇洵将他調任京中,擢升為工部左侍郎,實為考察以圖後用。十年寒窗苦讀,二十載宦海沉浮,他深知京城不比地方,想要錦雞換仙鶴,實屬登天。誰料被蘇琰看中,在李清夔一案中,走了他的途徑,升任了吏部尚書。
崔明緒行走官場多年一眼便望穿了女兒的心思,怒斥道:“他父子二人如今在雍王跟前效力,绾绾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