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想到給警察廳寄信?”田中勝對她的态度還算滿意。
前幾天諸伏亞紀子放假期間偷偷探查了與爆炸案相關的線索,結合上輩子所知,她挖出了聖真教坑蒙拐騙的據點以及嫌疑人。
托她母親的福,諸伏亞紀子繪畫雖然不算有天分,但尋常的肖像還是可以信手拈來。她将嫌疑人畫像連同地點和推理文字一并打包寄到了警察廳外事情報部國際恐怖活動對策課的辦公室。
于是也就有了田中勝這樣一問。
諸伏亞紀子聲音冷靜條理清晰:“上次的筆錄由公安負責,此類案件應該是您的部門直屬。我想就沒有必要再從警視廳繞一圈了。”
“為什麼想來警察廳?”顯然,田中勝知道諸伏亞紀子這封信等同于志願書。
亞紀子當然也沒想瞞着他。
“國際恐怖組織曆來都是嚴重危害國家的不穩定因素,其造成的人員傷亡和負面輿論效應容易引起國家動蕩,人民的生命完全不該因此犧牲。”諸伏亞紀子的眼中閃着堅定而不可動搖的光輝,“那天的情景我親眼所見,最危險的地方,最能保護人民的地方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田中勝笑了,看着像是贊許,又像是意味深長:“什麼任務都可以接受嗎?”
她點頭,即便是在病床上她依然坐得挺拔,語氣極能讓人信服:“我可以。槍林彈雨,隐姓埋名,文書工作,潛入搜查——我都可以。”
“家裡就你一個女兒,父母那邊沒問題嗎?”田中勝認真發問,看着像是為下屬打算的好上司。
“您放心,他們支持。”田中勝親自過來,諸伏亞紀子不相信他沒有做過背景調查,除了态度外,父母的情況他們應當一清二楚。隻是不知道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現在的保密級别有多高,會不會被查出來。按上輩子的推測,降谷零應該在警察廳的警備企劃科,哥哥所在的就不知道了。
最後一個問題頗像普通工作面試:“你英文怎麼樣?”
“口語書面都沒問題。”外事情報部自然有這個要求。
諸伏亞紀子的去向就此決定。
田中勝出門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停住腳步,對面的聲音諸伏亞紀子聽不清楚,但她聽到田中勝說:“有也不給,讓他們自己查。”
聽口氣是在說某些證據。
公安的行徑就是如此,國家為重,部門次之,案件進展的快慢,個人的得失,他們都可以不在乎。
諸伏亞紀子不由得想到當年在搜查一課的日子,大家齊心協力無比和諧,甚至有幾次她和白鳥留下來幫二課加班追怪盜基德。
誠然不能以個例論部門好壞,但踏入公安,她可能要去做許多本不願意做的事情。回答田中勝的話并不摻假,的确,她想要進到最容易接觸并鏟除恐怖組織的機構,無論是不是哥哥卧底的那一個。
而她必須去公安的理由還有一個——如果當尋常刑警,别說救他哥哥,就連他兄長的死因可能這輩子都無從知曉。
她需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而為此,她可以改變自己,也可以付出一切。
三天後,諸伏亞紀子順利出院,伊藤真理來接她,短發女孩還是沉默少語,但看上去比之前溫和。
她給亞紀子帶了一罐自己煲的湯。
“哇,好香。”亞紀子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看着眼前女孩大加贊賞享受美食的模樣,伊藤真理罕見地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你的廚藝怎麼這麼好啊?”諸伏亞紀子感慨,她做得好的事情有很多,做不好的事裡下廚當居榜首。
“常年一個人生活嘛。”說完她嘴唇輕抿,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思緒像掉進一個漩渦當中,久久出神。
諸伏亞紀子本來是想問她有沒有什麼訣竅,沒想到話題拐到了這上面,說抱歉顯然不能把氣氛變得更好。
于是她淺笑着:“你如果不當警察,開家餐館絕對人氣爆棚。”
“是嗎?”伊藤真理好像從漩渦狀态中出來,眼睛重新有了淡淡的神采。
她也淺笑着:“我一開始也這樣想。”
為什麼轉變了想法亞紀子沒有去問。不過此後二人的感情倒是不錯,雖然不像她和最好的好朋友那樣無話不談,但是也經常一起吃飯和探讨問題。
某天晚上,她沒有和伊藤一起吃晚飯,那是東都大學放假的日子,她避開所有攝像頭,戴好手套鞋套,在夜晚翻進導師的辦公室,從抽屜的一包報紙中抽出她們兩人的合影以及一份未完成的論文。
“對不起了,老師。”希望她已經很久沒有檢查過這個抽屜了。
公安的痕迹抹除就算做得再細緻應該也想不起她導師詭異的感情集錦。
報紙包着的,内裡整齊,外表十分潦草——這根本不是正式的檔案,隻是導師的個人收藏。
小澤慧今年50歲,出生于醫學世家,是外科教授,同時研究細胞遺傳理論,為人非常和藹,學術嚴謹一絲不苟,她熱衷于收藏她和學生的各種故事照片。諸伏亞紀子和她感情很好,隻可惜辜負了對方的期望——沒有繼續攻讀修士而是選擇了當警察。
越過窗戶,她走到了學校的湖邊。今天是月圓之夜,薄紗的雲霧當中,月亮泛着清輝,她想起和降谷零共同度過的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