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你還在生氣？”

“現在我找不到路了啊！當然會生氣吧！”

從離開會客室就一直悶悶不樂的黑發少女回頭瞪着他。

畢竟這事——嚴格來說是她理虧。再加上黑咲隼本來也和這場矛盾無關，在忍着不遷怒的狀況下，她看向青年的眼神裡比起怒意，還是無奈更多一點。

“居然連個帶路的人都沒有，就自顧自走了，這算什麼待客之道……”

赤馬零兒甩下那句一聽就知道是當老闆的才會說的那種蠢話就走了——而少女的青梅竹馬，大約是本來要負責接待他們的人，卻隻是看着生氣又茫然的遊風鏡翡歎了口氣。

“在你反省之前，我不會幫助你任何事情——好好考慮該怎麼善待自己吧，阿鏡。”

緊接着那家夥也走了。一轉眼，偌大的會客室裡隻留下一肚子火無處發洩的遊風鏡翡……還有在她身邊同樣無話可說的黑咲隼。

……該怎麼說呢。對于黑咲隼而言，盡管他不是不能理解她和那些人之間問題的矛盾點在那裡，但他也并不覺得這完全是遊風鏡翡的錯。

那是因為某種意義上，讓她不得不在那個時候，面對着教授做出這樣的抉擇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再加上，這麼多年，他也早就很習慣遊風鏡翡在這種事情上的腦回路——因為她不會把她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所以總是自己和琉璃在幫她留意。但他們也從來都默契地不會去說……畢竟說了也沒用，下次這家夥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所以，等黑咲隼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主動适應成了完全能配合遊風鏡翡行事風格的模式……這也是這個遲鈍的女人，盡管事到如今還是覺得他們之間性格不對盤，但在面對種種情況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找他協助的重要原因。

……但也會有很偶爾的，兩個人都同樣束手無策的時候。比如說現在。

——毫無疑問，他們在赤馬零兒和迷宮一樣的這個巨大公司總部迷路了。

【……也沒有道理，再怎麼樣，如果真想擺出要合作的誠意，也應該委托一個屬下來負責安置的事情。】

但是，他們現在眼前根本沒有這種存在……又或者說，可能那家夥暗中有在注意，但就是故意這麼做，來激怒他們——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走廊，黑咲隼如此思考着。

“而且、你-——”

她本來正抱怨着，突然話語頓了一下。綠發青年回過神來，注視着欲言又止的遊風鏡翡。

“怎麼了？”

“就是、手……手啊！！我說了很多次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到哪裡都得牽着我吧！！”

可能是因為生氣，也可能是因為别的——她說話有點含含糊糊的。低頭看着自己緊緊牽住的小手，黑咲隼面色毫無變化。

“正如你說的，現在我們找不到正确的路——不牽着的話，會走丢的吧。”

“别說的好像你就知道路一樣啊！！兩個人不分頭去找，在這裡像無頭蒼蠅一樣轉悠不是笨蛋嗎！！”

都懶得吐槽他這小學生般幼稚的理由了。或許是在用提高的音量掩蓋某種不好意思的情緒，但給出的理由倒也不是完全沒道理——黑咲隼注視着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問道：

“如果分開行動，我們其中一個找到路，那又要怎麼告訴對方？”

“不是有手機嗎！手機、現代通訊工具……啊。”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少女，直接無話可說了。

她看了看表情平靜的黑咲隼，又看了看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沒再試圖甩開，而是用空出來的手摸了摸口袋。

“……你從超量次元帶過來的手機還能用嗎，黑咲？”

“可以試一試，如果你還無法确定的話。”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但看她一臉不想接受現實的樣子，黑咲隼還是很給面子地提了個建議。

……

幾分鐘後，獲得自由的兩隻手拿着自己和他的手機。看着毫無疑問一點信号都沒有的智能手機，遊風鏡翡終于隻能放棄。

——本來還抱有基礎次元可能會更特别一點的願望，果然還是和融合次元一樣……隻要換一個次元，原本的通訊工具就根本使用不了啊……

而專業的融合次元卧底的聯系方式是特别的，他們的通訊機有自己獨特的波頻，所以不管在哪個次元都能使用……可那個隻能用來通話，她嫌棄功能太少，在超量次元那邊就不怎麼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個角落去了。

加上走之前因為和老頭子鬧掰了，就沒好意思去要。對于宛如和原始人一樣連通訊方式都沒有的自己和黑咲隼，她突然感覺現在好像也不是在這裡生悶氣的時候。

糾結了幾秒鐘，先是把他的手機還回去——然後，遊風鏡翡不得不拿出來塞在另一個口袋裡的，之前丹尼斯留在傳送地點的那個手機。

【唉。……都這把年紀了，面子能當飯吃嗎？】

有一種落魄老年人的滄桑感。摸了摸餓扁了的肚子，遊風鏡翡一臉惆怅。

他們兩個笨蛋在融合次元玩了一晚上二人轉，導緻誰都沒吃晚飯，再加上是大半夜趕過來的，完全沒時間休息。眼看現在要天亮了，真是又累又困又餓……又偷偷瞥了眼其實沒比自己好到哪裡去，但還是完全沒有抱怨的黑咲隼，遊風鏡翡又在心裡歎氣。

……那也沒辦法了。要是讓琉璃知道自己在拖着她哥哥跟着一起受苦受累，等到回去超量次元自己也會無顔面對那孩子的。用這種奇奇怪怪的理由說服自己之後，她也隻能屈服于現實，老老實實按下撥通按鈕。

“……喂？”

“嗯。果然和丹尼斯說的差不多——最多也就幾個小時而已。不過你還是頑固地多堅持了一會兒，所以他已經先去休息了。”

在那邊接了電話的，卻不是少女的青梅竹馬——而是個很有辨識度的聲音。

一聽就知道是玩機關人偶的……不好意思串戲了，是玩DDD的。會把開普勒貼P的那種。

“……這不是丹尼斯的聯系方式？”

“你的反射弧有點長，遊風鏡翡。從一開始，這個就是我的私人号碼。”

這跟反射弧有什麼關系！！他不說誰知道這種事啊！！

之前接了這個電話的可是丹尼斯啊！她會覺得這個電話号碼是他的無可厚非吧！

嘴角抽搐着，剛剛還壓下去的火氣感覺又要被這家夥激得冒出來，趕在自己想要吐槽【老闆怎麼把自己的私人手機給員工使用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之前，她深吸了口氣，盡量語氣冷靜：

“我的意思是說——赤馬零兒，這裡是你的地盤，所以不管你想提出怎麼樣的條件，我都可以考慮……再怎麼樣，這個【合作關系】，你是想持續下去的吧？”

不是剛才那種針鋒相對的态度，而是放低了姿态。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需要赤馬零兒提供給食宿和基本的物質條件，就得老老實實承認他就是這裡的老大。

他肯定是有一件很緊迫，又很麻煩的工作——而身邊卻找不到合适的存在去做，為了引導他們主動開口，才會故意先晾着他們不管。因為這家夥是不會低聲下氣地來求自己的。

不得不做先低頭的那個，遊風鏡翡咬牙切齒，但也無可奈何。

他們現在已經快餓死了……！随便要去跑什麼腿幹什麼雜事都好，能不能先給點東西吃啊！！

尤其是黑咲隼這種，再餓再累也不會說出來的類型，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帶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孩子的單身母親一樣（？），現在在向整個基礎次元财富和地位頂點的某人讨飯吃。

不得不說，這種識時務且擅長對上級察言觀色的本領，本身就是遊風鏡翡能在赤馬零王手下做了這麼多年心腹的關鍵。隻聽電話那邊的男人輕笑了聲，大概是終于稍微【滿意】了一點吧。

“——那是自然，遊風鏡翡。畢竟除了你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存在，是何等的有價值——你可是在那個年紀就已經做好了應對未來所有準備的人，大可再更有自信一點。”

“沒意義的奉承話就少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們幫你做什麼？”

對方越是遊刃有餘，就越是在消磨少女所剩無幾的耐心。趕在自己餓暈過去之前，她勉強忍耐着再繼續問道。

“别心急，我可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上司。——中島。”

好像是暫時擱下了手機，在對手下交代什麼事情——手機那邊的聲音變得模糊了一會兒之後，對方重新接起了電話:

“具體的情況，等你們吃上東西再聊吧。——迷路的笨蛋就在原地老實等着，我的手下會去你們所在的位置接應。”

“赤、馬、零、兒！”

……他果然是在通過監控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大約是遊風鏡翡要讓自己這邊也能聽到，能在旁邊通過語音外放得知他們的全部對話。發現猜測符實，這下被激怒的不隻是她，就連對這邊的事情沒什麼興趣黑咲隼都皺了皺眉頭——這男人，性格還真不是一般的惡劣啊。

很顯然，說完令人惱火的話，對方就挂斷了。看着因為又被毫不留情嘲諷了一次而氣得臉頰鼓鼓的黑發少女，他同情地歎了口氣，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還能怎麼辦呢。

為了兩個人不至于在大城市的中心餓死，也隻能老實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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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們幫忙的事情很簡單——去參觀一下舞網市，把有問題的家夥找出來就可以了。”

“上來就叫人做這種海底撈針的事情，你還能說得出口這種事情【簡單】？呃、赤馬零兒，你跟那老頭子一樣瘋了嗎？”

她嘴上反對着，還是在猛吃東西。

可一激動就很容易噎住。接過身邊黑咲隼非常适時遞來的水猛灌了一口。終于把食物咽了下去，她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着灰發的眼鏡青年。

而且他如果非要這麼做，叫丹尼斯也去不就好了嗎？還沒等她問出來，赤馬零兒就像看穿了她的疑惑一樣，主動說道:

“丹尼斯是聽命于我的事情，就連赤馬零王都不知道——所以，除非時機合适，我絕不會輕易讓他暴露身份。”

……是啊。正是因為他們這種過于謹慎的合作态度，連遊風鏡翡都沒想到，自己還真被丹尼斯蒙混過去了——這件事越想隻會越氣。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雙手環胸，按照他的話往下問到:

“也就是說，就連在你的LDS内部，也有很多已經确定是【卧底】，甚至有些你已經搞定了——但你還有無法确定的？”

“因為這個工作隻能一個個去找，所以确實辛苦，……更何況，如果我不給你進一步的情報，光就确認可疑目标的情況下，你的工作量大概也會很大吧。”

說完，赤馬零兒竟然很貼心地給了點捷徑——讓身邊穿着黑衣的中年保镖——好像是叫“中島”什麼的，遞過來一張名單表。

“LDS畢竟是屬于我的地盤，所以，丹尼斯說的暗樁，是在那之外的——需要你們确認的人，其實隻有幾個而已。”

他扶了扶眼鏡，看起來正打算說明幾個有可能是卧底身份的存在的時候……少女卻看着那些人照片中的一個，失去了言語，一幅很震驚的模樣。

“……這個人，難道還在LDS這裡上學……”？

“？哦，他啊。此人确實比較特别，說給他升職，他反而還會拒絕。所以他畢業以後隻是挂名，在LDS這邊也基本沒什麼活動，除了——”

“……【遊勝塾】。對吧。”

她搶先一步說出了那個地方。讓赤馬零兒都稍微訝異了一下。

“……你是怎麼知道的？融合次元内部消息這麼靈通麼？”

“……”

她沒有回答，因為這實際上和融合次元那邊的情況沒有任何關系。

早就因為在超量次元待太久以至于融合次元的很多後來的學生都不太認識的遊風鏡翡，終于從久遠的，看過了動畫的記憶角落，把這個角色挖了出來。

而這個人，說來巧合，還跟身後這個男人（在原作裡）打了一架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