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如果說突然暈倒過去,突然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荒蕪的花園,不感到困惑那肯定是假話。
再加上,正因為看到的不隻是這樣的景象,還有面前粉紫色長發的女性,面帶擔憂地看着自己……從腦後感受到的觸感,大概是在膝枕的狀态——遊風鏡翡知道自己身處的一定不是現實。頭疼地歎了口氣。
“——是霸王花幹的好事吧?”
“嗯。你之前,直視了她的眼睛。鏡,你明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這說的應該是她被那家夥揪起領口那段。想到當時的場景,遊風鏡翡聳了聳肩:
“我隻是想試驗一下,她能做到的事情,有沒有比那個老蟲子更進一步……沒想到隻需要以目光作為媒介就能完成【寄生】,霸王花,确實有那麼兩下子。”
之前,被變成卡片的權現坂升,精神狀态變差的榊遊矢,心虛不甯,患得患失的柚子,意識不清的黑咲隼,現在在基礎次元由LDS着手照顧,現在依然昏迷不醒的榊遊矢的母親洋子……他們的精神受到的影響,全部的原因,都出于霸王花所擁有的【寄生】能力。
“這也太犯規了吧??不隻是直視她本人,如果沒有防備的話,和已經中招的人對視的話也會被【寄生】……這本領已經不隻是科技能解釋的,已經是超能力級别的了吧??”
若要說原作裡寄生蟲那段,在不做開顱手術的情況下,【博士】就能給四柚植入蟲子的這件事……就已經讓遊風鏡翡覺得很魔幻了。
現在作為那家夥徒弟的帕拉賽特甚至更加無解,完全可以做到隻要她想,就能盡可能控制任何她想控制的人的地步。
“——不過嘛……這對我沒什麼效果。”
對着原本空白的精神世界裡,被【寄生】之後,憑空多出一堆花花草草的【庭院】,遊風鏡翡語氣很平淡。
“……本來就空無一物的地方,不管是蟲子,還是花。來到不适合生長的地方,都會因為缺乏營養而水土不服,最後會自己死掉的吧。”
——這也是當年,她被那個【博士】做了實驗……卻能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起身,直接手起刀落就把那家夥殺了之後,對方會愕然到死不瞑目的真正原因。
看着這麼說着的黑發少女——能感覺到她話語中,那種與【世界】本身格格不入的,身為【外來者】的寂寥。零伊面露哀傷,微微搖了搖頭。
“——不,既然現在這裡變成了這樣,這就說明,你的【内核】,絕對不會是空無一物的,小翡。”
零伊用的是和琉璃一樣的稱呼。
雖然自己心裡很清楚,她們其實是不同的存在——但在此時此刻,看到和琉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對方用這種方法安撫自己,遊風鏡翡不得不承認,心情确實變好了一些。
“是啊。……也正因為如此,霸王花算是成功了一半吧。——在把那些該死的雜草清理幹淨之前,我應該會暫時變得弱一些了。”
——和曾經的她不一樣。現在的遊風鏡翡,并不打算像當初斬斷了和遊裡以及塞蕾娜的聯系一樣,為了不被【控制】,再做一次相同的事情。
雖然,她知道,隻要把眼前的這篇花園全部燒掉……現實中的自己,會立刻恢複【原本的樣子】。
……隻是,失去了那種【感情】的人類,真的能算是【原本的樣子】嗎?
“好的事物就留下,不好的才剔除……這樣,雖然會稍微更麻煩一些,但有你幫我,這應該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吧,零伊?”
言下之意——遊風鏡翡,想要在保留眼前的這座花園的情況下,僅僅隻去除【雜草】,也就是被帕拉賽特【寄生】在這裡的部分。
想用這種繞彎子的辦法,擺脫帕拉賽特的精神控制,同時,絕不放棄自己現在已經擁有的感情——雖然她的語氣很輕松,但隻有在這裡的零伊才知道,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我知道了。”
可是,她最終還是點頭了——和遊風鏡翡一樣,零伊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有了與常人無異的【感情】,好不容易對這個世界有了歸屬感的少女,被迫回到一切重來的境地。
“……可能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能撐得住嗎,小翡?”
如果紮克也在的話,或許隻要最多兩天就行了。但零伊知道,紮克是為了【世界的平衡】才陷入沉睡的……所以,她隻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嘛。以這個狀态去在現實中睜開眼睛的話,不說失憶,至少也是智力退化吧……但我相信我身邊有人能照顧好我,所以——”
看着在苦笑,可又滿懷着【信任】之情地這麼說着的遊風鏡翡,零伊愣了一瞬……也微笑了起來。
“……也是呢。小翡現在,已經有了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了吧?”
“啊、诶……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我是覺得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突然這麼冒昧地去說的話……”
被零伊直白地點出了,其實也是剛剛在看到那場比賽的時候,才終于隐隐察覺到的對某人的【情感】。
遊風鏡翡頓時紅了臉,尴尬地摸了摸頭。
“——至少要能撐過這一關,我才有資格去對他提這件事情吧。别擔心,零伊……應該,不會花太長的時間了。”
——不過,在這個期間,其他人可能會被吓一大跳吧。
隻能希望,【暫時失去記憶】的自己,不要做些太過頭的事情就好。
這樣想着,在覆蓋在額頭上零伊的手輕柔地再次撫過的時候……遊風鏡翡重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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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在比賽前,被那個女人抓住了領口……就那麼碰了下嗎?”
于此同時,現實。同調次元醫院裡的急救病房。
圍着現在,明明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卻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黑發少女的,不隻是當時決鬥完就第一時間跑去救她的黑咲隼,還包括得到了紫雲院素良的通知,因為剛好在附近,帶着丹尼斯一起緊急趕來的赤馬零兒,以及随後也一并趕來的榊遊矢等人。
而聽完黑咲隼焦慮的描述,反而更加不解——沒有親眼看到那副場景的灰發青年,隻能憑借猜測,沉思着扶了扶眼鏡。
“【親手接觸】,我想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歸根結底,那個女人,按照之LDS的醫生對這種病症的分析和猜測,或許隻需要【直接對視】,就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赤馬零兒得出這樣的結論,完全是因為——從基礎次元那邊傳來的,仍昏迷不醒的榊遊矢母親洋子目前的病症觀察記錄,讓他能多少發現這種【精神狀态】的本質。
“我之前還在想,就算那個女人再強,權現坂升也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擊敗到徹底失去意識,甚至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變成卡片的地步……但既然有這種殺手锏,對方會如此猖狂也無可厚非了。”
拿着剛才,從這裡的醫生那裡得到的【腦部CT】照片——為了确認遊風鏡翡的情況,基本等于是給她做了個全身檢查。
看到在其腦部中央那個和榊遊矢母親一樣的,仿佛植物的【藤蔓】,模模糊糊,從科學角度根本無法解釋的虛影——他忍不住皺眉頭。
“……這玩意,遲早有一天,所有人都要被那個女人給植入嗎……真是光想想,都覺得惡心至極啊。”
“什麼意思?——這個,難道不能人為的去除嗎……?!”
榊遊矢震驚地喊道。
遊風鏡翡的身體檢查結果實在是太令人震驚,醫生說,她大腦内這種不明的【植物】,甚至沒人能夠解釋,這到底是何時何地,用什麼方法【植入進去】的……為了以防萬一,赤馬零兒以他來全包醫藥費的豪邁,讓曾經中過招的榊遊矢和黑咲隼等人都去做了類似的檢查。
而果然不出所料,雖然他們身體裡的【植物】,沒有遊風鏡翡現在擁有的那個一樣【生長旺盛】,而是因為被【壓制過】,保持在了萌芽狀态而已。
但或許隻要再次被那位【帕拉賽特】直視眼睛,就很容易發生失控。——想到這裡,榊遊矢感到自己後背發涼。
所以,除了之前的猜想,赤馬零兒還想到了最令他感到棘手的【事實】——如果想要徹底解決這種寄生的【影響】,難道唯一的辦法……就是隻有讓作為這些【植物】來源的那個女人,徹底死掉才行了嗎?
“……大概,正是你想的那樣吧,赤馬零兒。”
聽到對方這樣猜測——在旁邊一直沉默着,隻是用擔憂的目光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的丹尼斯輕輕地開口回答。
“【帕拉賽特】……和她的老師一樣,很多類似的傳聞,我之前也聽過。”
被強行植入【大腦】的【蟲子】、【植物】……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手段。很多時候,僅僅隻是因為和對方決鬥了。又或者是,被那個老頭盯上了給抓去了研究所……有的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本來在鏡殺了那個老家夥之後,就已經隻存在于【傳聞】中的事情,現在卻由自己這位青梅竹馬在親自承擔。要說心情不複雜,那也是不可能的。
根本一籌莫展。從沒有現在這一刻這麼懊悔過,自己對帕拉賽特的了解竟然連向來沒心沒肺的阿鏡都不如,橙色卷發青年苦惱地抓着頭發。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這個是隻有徹底斷開【施術者】的生命聯系,才能夠終結的【控制】。不然就算看起來複原了,那也隻是暫時的……當年阿鏡在學校裡會鬧到被迫殺人的地步,實際上就是因為這個。”
而這些情報——當時的丹尼斯也完全沒法獲知,甚至都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朋友突然這麼做,鏡就已經被赤馬零王禁足了。
是漸漸地到後來,接受了【榊遊勝】的策反建議,他開始找到能夠回頭去調查這件事情的機會的時候,才終于知曉的。
“現在已經見不到了……但據說,當初那個【博士】的蟲子,可以縮小到肉眼都看不見的地步,從耳鼻以及嘴巴處爬到人的身體内部,随着血液的流動,最後寄生到大腦——”
“【蟲子】能小到那個地步,【植物】是怎麼做到的?”
在一旁,因為入學的晚,所以對那位【博士】,了解得沒有丹尼斯這麼詳細的素良舉手,表示自己的好奇。
“——這也需要問嗎,紫雲院素良。難道你也是個子和頭腦一樣,過了多少年都不長的類型?”
已經想到了答案,赤馬零兒歎氣,毫不客氣地質疑道。
“喂。你是想在這種地方跟我打架嗎,赤馬零兒??别賣關子了、能像蟲子一樣,把植物植入到【精神】裡面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在藍發少年還在和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的赤馬零兒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有個人,小聲說出了答案。
“……種子。”
“诶。”
“柚子……!”
剛才,一直在面色慘白地看着自己手上腦部CT結果的粉發女孩,終于開口了。
——和黑咲隼、以及榊遊矢一樣。她的大腦裡面,也有着類似的【植物】幼苗。對于一直以來,從沒覺得自己精神狀态有什麼問題的柚子,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
【因為毫無自覺……所以,就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種子’以自身為原點,到底傳給了多少人……】
甚至說不定,不,是事實如此吧。
黑咲隼、洋子阿姨,還有小翡姐姐……他們都是因為自己才會被【寄生】的。
内心受到了極其巨大的打擊,但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柚子的聲音顫抖着,盡量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種子】。所有的【植物】在【成長之前】,都隻是【種子】而已。……唯有進入了人的大腦,吸收了記憶、情感作為養分……才能夠成長成這樣。”
其特點,是足以令人想到在古老的傳說中——以戰場上死去的士兵的□□為土壤,吸收其所有的養分,最後徹底占據其殘留的【骨架】,表面上看起來是骷髅,實際上是寄生植物的一種【妖怪】。
而這樣的【種子】,與在比賽中,帕拉賽特使用的卡組【六花】【芳香】【自然】都不同,真正的名字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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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又像條喪家犬一樣灰溜溜地回來了呀?”
五大議員聚會——因為剛才的【決鬥】,姗姗來遲的紅衣女人。現在不再穿着機車服,已經換回了平時的那一套打扮。
剛坐回自己平時的位置上,那邊那個氣息陰森的男人——德拉戈就陰陽怪氣地開始諷刺道。
“總是說别人是狗,卻被個雜魚被逼的用上了看家本領,最後狼狽地跑回來,你不是更像那樣可憐的動物麼,帕拉賽特?”
“………………”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早就已經像爆燃的烈焰一樣,直接和那家夥大動幹戈,甚至鬧到一方死去,五議員直接減員一個——變成四議員,那樣的程度吧。
但現在,像光是維持現狀,就已經費盡力氣了一樣。——看着緊閉着眼睛什麼話都不說的帕拉賽特,目前還隐藏鬥篷下不見容貌的德拉戈覺得很沒意思地啧了一聲。
“——光是為了維持寄生在【遊風鏡翡】的那一份【蕾禍之毬首】的生命力,就變成這副樣子了嗎……已經完全不配成為後續的威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