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閣自芍茘離開後不久便放出今晚不接客消息,鎮上那些要來求緣的少女不解,但也沒法,商家不開門,總不能硬闖。
故而今晚的知春閣格外的冷清,連同周圍的店鋪,都早早地閉店,夜裡隻有知春閣的燈火依舊明亮。
芍茘提着燈,一個人穿梭過墨色的夜走到知春閣,知春閣的大門敞開,連看門的夥計都沒見到。
她站在門口,一陣風吹過,揚起她的發梢,她有些煩躁地把那根亂飄的發絲别到耳後,等了會,她走進門去,頭頂上被雲層蓋住的一輪圓月此刻悄悄地露出了一角。
知春閣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芍茘站在那裡,隻能看到牆壁上燃起的油燈和擺放布料的架子。
空城計還是鴻門宴,她提燈的手緊了緊,臉上的煩躁更甚。
“這便是知春閣的待客之道嗎?”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沒有人回答,但是她知道,從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知春閣的視線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那種焦灼的、充滿欲望的視線,或許更早,就已經在放在她身上打量。
果不其然,二樓的樓梯拐角處,傳來了很重的腳步聲,有人掌着燈,朝她走過來,
“小姐,我們店長請您到二樓相見。”
“店長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管少女的陰陽怪氣,掌燈的夥計隻是側着身,等待她的動作。
芍茘提着燈,跟着他,兩人一前一後走上樓梯,那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夥計帶着她,走入了沒有多少燈光的另一邊,陰恻恻地,芍茘假裝害怕地問,
“這是什麼地方,你難道不是帶我去見你們店長嗎?”
夥計沒說話,隻是示意她跟上,背後的光亮越來越少,空氣裡的焦味逐漸濃稠,最後,夥計拐了個彎,盡頭處的燈光在黑暗裡額外明顯,芍茘暗中思付,看來那應該就是宋梨和楊怡口中的房間了。
夥計将她帶到那,便一個人離開了,一時間,周圍隻剩下她手裡亮着的燈和屋内隔着門縫透出的光。
門裡的光很亮,像是在誘捕飛蛾特意放出的光亮。
此刻,芍茘就是那隻飛蛾。
沒有任何猶豫,她敲開了那扇緊閉的門,飛蛾撲火。
知春閣的店長坐在那,燈火将他的烏發和眉眼都照得像幅畫,一見到她,他便又露出他的梨渦,淺淺地朝她笑。
芍茘可不會因此對他客氣,
“店長真是好大的架子,擺了那麼大的空城計,是給誰看呢?”
“姑娘說笑了,我不就在你面前嗎,怎麼會是空城計。”
店長示意她坐到他對面的空椅子上,芍茘也不客氣,把燈放下,便徑直走到那裡坐下,與他面對面。
“怕黑?”
店長看了眼門口處的提燈問道。
芍茘不語,輕微地皺了皺眉,這一幕落入店長的眼中,算是不打自招。
“怕黑是常事,我有位故友,也怕黑。”
似乎是想到什麼,店長的梨渦更深了,不過隻是一刻,也足以讓芍茘看出那位故友在他心裡的分量。
“這種小事都記得,看來那位故友,是店長非常重要的人吧?”
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卻有種志在必得的神氣,店長并不在意,隻是推開了窗,說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今晚的月亮很圓。”
芍茘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輪圓月不知何時已經掙開了雲層的束縛,又大又亮,此刻正高懸在天邊,又像是近在眼前。
“姑娘敢孤身前來造訪知春閣,就應當知曉,世上誰人沒有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姑娘有,我當然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