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舟逝面色慘白,他額頭上冒出片片冷汗,太陽穴青筋暴起。
駁雜的低語混着動物與人類的尖叫在他腦内齊鳴,語速越來越快,聲響越來越大!
臉上的符文紅光乍現,符文漫上了另外半邊臉,所到之處無不刺痛異常。
餘舟逝極力壓制着指尖控制不住的輕顫,他雙手結印,口念咒言。
“内外貞利,福祿延長。急急如律令!”
白光大盛,幾秒後又重新消失在空氣中。
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突然感到衣服裡傳來輕微的抖動,她不熟練地用僵硬的手指撥開口袋。
那隻山藥布娃娃靜靜躺在口袋正中間,她下意識伸手去拿。
“山……山楂……”
她聽見了山藥的聲音。
“哥哥……”她看着娃娃傻兮兮的紐扣眼,“是山藥……”
“是山藥!”小女孩尖叫出聲。
餘道士虛弱地笑了笑,終于虛脫般癱坐在地。
“成功了啊……”他感歎似的笑了一聲。
一次性吸收了太多污染,腦内的轟鳴讓他再也支撐不住,向後仰去。
“什……什麼情況……”驚鵲幾步上前扶着脫力的餘道長,不讓他癱倒地上。
“你身體怎麼這麼冷。”驚鵲看着他被符文幾乎攀滿的臉,“不是,為什麼脖子以上又這麼燙。”
“我有帶醫療機。”
他剛伸手去翻,就被餘舟逝抓住了手腕。
餘道長強忍着嘔吐和眩暈,勉強對驚鵲笑了笑,“沒事,讓我緩幾分鐘就好了。”
這個世界的醫療機大概率數據共享,但凡查出來他是黑戶,或者吸收污染後體内指數不正常,他就完了。
驚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也沒繼續勉強,隻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讓餘舟逝靠在自己身上。
“哥哥。”山楂小心翼翼地把玩偶放進胸前背帶褲地口袋裡,小品過去蹲在餘舟逝旁邊。
餘舟逝:……
你們幹嘛,搞得和我快死了一樣。
“哥哥你沒事吧。”山楂從那個空的汽水罐子裡倒出一顆被閃紙包裹得很好的糖,把它塞進餘舟逝的手裡,“是山楂味的,媽媽說吃了就不會痛了。”
餘舟逝哭笑不得:“好的,謝謝山楂。”
小姑娘握緊拳頭,對自己能幫上忙,顯得很振奮。
“他怎麼樣……”餘舟逝問。
所有人都知道他問的是山藥。
“山藥他……他說話了。”山楂重新掏出那個娃娃,顯得有些困惑,“但是他就喊了我一次。”
“他的靈魂正在休息,等恢複夠了,就會清醒。”餘舟逝解釋的同時,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根本沒底,之前在直播房間裡用淨天地咒吸收污染時,他直接把牆皮幹沒了。
整個直播間都是污染的載體,他在施咒時會破壞污染載體,換句話就說明,山藥的肉身不可能恢複。
他本來想剪個紙人當載體,但那個娃娃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親人情感的寄托物更能滋養靈魂。
“過段時間……等從這裡出去,你就帶着他好好休息。”
山楂似懂非懂地點頭,她隻知道之前都是山藥照顧她,現在該換她照顧山藥了。
驚鵲聽得一臉懵逼:“不不不不,先等等,有沒有人和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問尋成功了一個沒有異種的污染物?”他從小到大構建的怪異體系正在崩塌,“老天爺,這怎麼可能。”
他無法預估這個消息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人類曆史要改寫了。
驚鵲大腦發懵,全身發熱。
如果被他們知道……如果被那些人知道……
“沒有異種當然沒辦法進行問尋。”餘舟逝盡量壓低聲音,他覺得自己現在腦袋像個易碎品,但凡外部有一點刺激,它都會伴着那堆隻有他能聽見的東西爆炸。
“那你是怎麼……”
“雖然沒有異種,但污染确實存在。”餘舟逝閉上了眼睛,視野裡隻餘下光怪陸離的黑暗。
他一邊試圖集中精神從腦内失序繁雜的聲音裡辨别信息,一邊向驚鵲闡述自己的猜想。
“假設人類的身體是盛放溶液的杯子,那麼污染和靈魂就是兩種存在細微差别的,極為相似的溶液,。”
“而異種則是污染源源不斷産生的源頭。”
驚鵲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杯清水,點點墨汁從高空滴落,黑色在水中擴散出鬼魅的形狀。
“某些靈魂溶液裡存在異種,異種不斷産生污染,所以隻要不取出異種,身體總會被污染填滿。”
“但某些靈魂溶液裡單純是混入了些污染溶液。”
餘舟逝此時的感覺很奇妙,他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一個在控制着這具身體與外界對話,一個沉浸在絕對黑暗的思維深淵中,躲避着四周的窺伺與排斥,尋找着世界的真相。
他遍體鱗傷,卻堅持在黑暗中前行。
終于,他在靈魂的未知領域觸碰到了那堵将人類與怪異隔絕開的牆。
“所以隻要通過某些方式,比如一次過濾,就能将靈魂和污染徹底分離。”餘舟逝感到面部的刺痛逐漸褪去,腦海裡的混亂的聲音如潮水般褪去,五感通明,束縛松動。
“是你對不?”少年的眼睛裡閃爍着狂熱的光,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侵略欲與占有欲。
餘舟逝此時完全被驚鵲攬懷裡,他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捏住,有人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
“你的身體就是過濾污染的媒介。”
餘舟逝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