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事件過後,店裡一連七天都風平浪靜的,沒有舊貨,也沒上門的客人,日子毫無波瀾讓小甯在店裡快悶出星星來,每當想找張馨月聊聊天的時候,對方要麼已讀不回,要麼隻有“嗯、哦、可”毫無其他話題發展可言。
是夜,上弦月高挂,步入初秋的夜晚涼涼爽爽,把外頭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張馨月着松垮吊帶睡衣靠于窗邊,與白日的精緻不同,褪去妝色點綴的她如同褪去了僞裝,擁抱平凡普通。
潤白的指頭摩梭着一塊帶銀色花紋的石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附近還有一張木色茶幾,除了茶具還放置着一個相框,配置如此常規,可是再定睛一瞧,你會發現,照片上有着風格差異的兩個人——陌生的黑白照少女和小甯。
黑白女孩到底是誰?半邊的黑白照很明顯是從哪張照片上撕下來的,年代可見的久遠,保存并不好,黃色的漬斑駁了記憶。黑白女孩的劉海厚重,蓋過了年少應有的活力,垂肩的麻花辮和縮起肩膀,與旁邊的小甯對比,她像是被吸走了精氣的“女鬼”。
照片中的小甯笑容燦爛,臉蛋比現在更為青澀,拍攝時間估計是在剛畢業那會。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張馨月作為一店之長,會将自己聘請的員工放置在私人住宅并且與莫名的黑白少女放一起呢?
這值得思索。
鑒于張馨月本人不是什麼正當行業的從業人員,或許照片這樣擺放是種不為人知的儀式。到底是什麼儀式?
張馨月放下手中的銀線石頭,走至茶幾,執起照片,眼神一下子厭惡,一下子又變回溫和,猜不透到底在想什麼,半響低聲念叨:“滿月将至,蓉城印消。”
隔天,張馨月如常到店,告知小甯說要去外出一趟,準确的開店時間等線上通知。
小甯追問要去幹嘛,但并沒說具體地點,隻說了要去成都一趟。
她臨走前,回頭瞥了眼小甯,抿了抿嘴唇,終是沒說出話。
*
從x市飛往蓉城共耗費了将近兩小時。
張馨月款款地從機場裡出來,随意點了台出租車,也不管對方報價是宰客還是惠客,對方開多錢就多少錢。
坐上出租車,報出目的地。司機很熱情,先是詢問了她從而而來,見不回話,也不覺尴尬,自顧自地介紹起了成都哪裡好玩的,說到興起時,方言味越發濃厚。
她靠着窗凝視着窗外的景色,遙想當年,此處與多年前相比,已然滄海桑田。
“盼娣、招娣.......呵。”似回憶起了什麼,嗤笑出聲。
這低低的笑,被開車的司機聽了去,以為是自己講得太有趣,終于把上車就冰山的客人給逗笑了,他的語速變得更快了,言語中充滿了身為本地人的炫耀。
然而,司機其實說了什麼張馨月根本就沒留意,隻當他是台人形的收音機、白噪音。
她沉浸于塵封在心底多年的回憶,它們好似随着窗外飛速滑過的窗景般,閃動起來。
一所采光不那麼好的舊房子,室内常年陰冷,無論春夏秋冬。
黑面獠牙的鬼丈夫,正在騎着如同爛苦瓜模樣的妻子,一拳又一拳,生怕那條苦瓜不會尖叫。
倆稚兒“盼娣”和“招娣”正躲在搖晃的舊木桌下看着這樣,“滑稽”的鬧劇。
像這樣的碼戲,隔三岔五就會上演,乏味地讓人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