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讓人乏味,但一旦你阻止了那頭惡鬼,你也會成為其中一名演員,被一拳一拳地打出鮮紅的汁水。
“招娣”牽起了“盼娣”的灰撲撲的衣角,玩了起來,她覺得很無聊,希望黑面獠牙的鬼趕緊打累,她餓了,好想與“盼娣”烹煮今夜的晚餐。
“盼娣”則呆滞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點點“汁水”,她有種預感,爛苦瓜的某顆牙齒要被打掉了。
果不其然,苦瓜被惡鬼抓起來一把摔到缺了口的門框上,牙崩了,帶着血的一塊門牙彈落至兩姐妹眼前。
姐妹兩都沒去碰這顆牙,她們不約而同地舔舔自己缺掉的牙,那是不久前換下的乳牙,姐姐的在左,妹妹的在右。
幼小的她們還不懂,這顆成牙和乳牙不一樣,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惡鬼罵罵咧咧,罵人的話似乎還押上了韻:“生不出帶把的臭嗨,真想把你直接打死!”
他留下這句,又是狠狠地踢了苦瓜一腳,抓起木椅旁的褐色補丁長衫摔門而去。
至此,爛苦瓜的戲落幕了,倆稚兒靠過去,懵懂地檢查着情況,稍微年長的“盼娣”吩咐着妹妹把她扶起來,再拿來些上次在鐘醫生那得到的療傷藥給她用上。
這場常駐戲是爛苦瓜“演”得最痛最傷得一次,日後說話都不由地開始漏風,讓惡鬼丈夫又多了打她的一個理由。
“客人、客人!你有在聽嗎?到目的地地了!到目的地了!”吹水吹了一路的司機,在目的地喊了三四次,終是把她喚回來了。
回過神的張馨月捏捏額角,眉頭緊皺地輕搖,試圖甩掉那些讓人頭疼的畫面。
沒想到都幾十年過去了,那些還是如此的清晰。
掃碼付款,滴——司機開走,留下她。
眼前的是公墓,門口牌匾上挂着“銀河公墓”四字。
需封印的事物就在園中,手提袋裡的銀紋石頭的光芒閃爍着。
她走近公墓門口,那裡再有人恭候在這多時,是個蒼顔白色的老者,西裝筆挺。
“張小姐,許久未見,有30來年了吧,沒想到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動人。”
張馨月昂首,并不想與之扯過多的客套話。
老者了然,邊帶路邊說:“這邊請吧,真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沒變,即使已經知道您會如此,但真正親眼看見還是覺得驚訝。”
張馨月不含起伏的“嗯”地回應,算作是禮貌回應他。她并不喜歡和不太熟的人扯有的沒的,再加上本身又是個寡言之人,能對這些人的“廢話”來那麼一兩句“嗯、哦”回應已經算是極好的耐心了。
走了半途,他們又搭上一輛普通的園區觀光車,一路上穿過墓碑地,來到公墓最中心的高聳“鎮魂石碑”下。
老者與開車的員工放下張馨月便離去,像是早已約定如此。
現在隻剩下她一人了,周圍空蕩蕩,偌大的區域沒有任何人,從手提袋摸索去銀紋石,鑲嵌在“鎮魂石碑”,轟地耳鳴,屏去所有聲息,幻影般的殘肢斷臂,如蟲爬上她身。
她在幹什麼,怕是隻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