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動物世界》這個節目嗎？”胡雲清問。

她坐在辦公桌前，身體前傾，百無聊賴地擺弄着一盆綠蘿，把其中發黃幹枯的葉片揪下來，扔到垃圾桶裡。

初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打進來，在辦公桌上投下一道道長條光影，姜羽豐把小黑闆放在桌子上，俯身寫下“創作中、勿擾”幾個字。

她的字體銳利，筆鋒蒼勁有力，自有一種大馬金刀銳不可當的氣勢在裡面。

她起身，把小黑闆挂在玻璃門上，正在“302”的門牌号下方。

302、303、304這三間是姜羽豐在青禾娛樂的個人工作室，其中302是她個人私用的辦公室。

目前工作室的其她成員都還在原址，隻有她一個人搬了過來。她重新推門走進去，胡雲清見她進來了，繼續說道:

“動物界裡的雄性動物經常打架，而且很容易把自己打死啦，我還沒被我姑姑撿到，還在山裡的時候，親眼看見過很多次。”

王歲和徐偉的事情，網上已經有了報道，熱度也不小，胡雲清對此感到莫名其妙，這種事很常見不是嗎？她以前天天都能看到。

網上還有徐偉被送進醫院後搶救的視頻，按視頻裡的說法是，急救已經成功了，命保住了，但人還沒醒過來。

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胡雲清一眼看出，雖然徐偉躺在病床上，心率也還算正常，但魂魄已經脫離身體了，以後大概率就是植物人了。

看來那一酒瓶子砸得相當精準。

“好看嗎？”姜羽豐問。

“什麼？”

“雄性動物打架，好看嗎？”

“一般。”胡雲清說，羚羊角鬥、雄鳥互啄、公大熊貓打架……這種事情看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

她對此興緻缺缺，但她閑着無聊，需要和别人說話，“你看過《人類世界》這個節目嗎？”

她說着，把手機屏幕推到姜羽豐面前，姜羽豐低頭看了一眼，她口中的《人類世界》其實是法制頻道。

“人類也是動物的一種，人類男性也經常打架，我在這上面看到過一個案例，說有個男大學生讓室友幫忙買煙，買20塊錢一包的，結果室友給他買了10塊錢一包的。他覺得室友看不起他，認為他隻配抽10塊錢一包的，就把室友殺了。”胡雲清說。

這個案子深深地吸引了她，她在看完後，立刻去買了一包10塊錢的煙，和一包20塊錢的煙，試圖品嘗出區别來。

結果是她被當時的經紀人狠狠訓了一頓，煙也被沒收了，最後也沒嘗到。

在胡雲清看來，這個案例比王歲他們的案例更值得分析，更值得有熱度，至少，她看完王歲他們的糾紛後，并不想去買瓶酒喝。

可見後者并不引人入勝。

但前者幾乎沒什麼熱度，隻有法制新聞報道了，後者已經挂上了熱搜。

事情發生在監控下，沒什麼疑點，王歲試圖逃跑，可惜腦瓜子不夠聰明，又喝了酒犯糊塗，隻想趕緊逃離江城。

最快逃離的方式是什麼呢？飛機。他訂了飛機票，結果被在機場守株待兔的警察逮到，帶了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結合他們之前對風灼做的事，網友們紛紛感歎，這兩個人會鬧掰，有這個下場，似乎也并不讓人意外。

姜羽豐看過網上的讨論，但她不清楚胡雲清專門跑到自己的辦公室，又是探讨動物世界，又是探讨人類新聞，究竟是為了什麼。

“所以你想說什麼呢？”

胡雲清:“我還是一隻熊貓的時候，經常看到動物打架，你也應該看到過吧？無論是雄性動物争奇奪豔，還是雌性動物搶地盤，都是打輸的那個，灰溜溜地逃跑，每次都是這樣……但人類世界好像不一樣。”

就拿今天發生的事來說，打輸的那個——徐偉，沒辦法逃跑，她可以理解，畢竟都倒在地了，跑不了。但打架打赢的那個為什麼要逃跑呢？他赢了啊，而且還是碾壓式的勝利。

殺完人之後為什麼要跑？姜羽豐笑了一下，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三歲小孩都懂，但……胡雲清完全是動物思維，就像是對人類世界一無所知的孩童。

之所以這麼說，倒不是因為她的想法幼稚，而是因為胡雲清的年齡确确實實非常尴尬。

天光公司對外宣稱胡雲清今年20歲，而她的實際年齡甚至還不到20，作為動物來說，她絕對成年了，以人類的标準看也成年了，但對妖來說，這個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動物要想成為妖，在開啟靈智之後，需要經過漫長的修煉過程，起碼數百年，才能擁有妖力，幻化為人。

二十年遠遠不夠。

她能在這個年紀化為人形，隻能說明她絕不會是依靠自身修煉的，而是有人在她初開靈智之時，就給她灌輸了強大的妖力，強行揠苗助長，助她成妖。

這也能解釋她為什麼對人類世界格外迷茫，還最基本的“規則”都不懂——她做動物的時間遠大于做人的時間。

并且作為一隻有自己領地的野生熊貓，她很少和人類接觸。

以動物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突然成了妖，卻因為是揠苗助長的，而非自己修煉的，徒有妖力無法控制。還在對人類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丢到人類世界生活……人突然換了一個語言環境，都會無法适從，更何況是胡雲清這種，連自己的種族都變了的。

她沒因為混亂把自己搞得精神崩潰，就已經不錯了。

姜羽豐不知道她口中的姑姑是誰，無疑，對方很不負責。

“你去問風灼吧，她是人類，比較适合解答這種問題。”

“啊？可是她最近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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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灼最近确實很忙。

她忙着起訴造謠者。姜羽豐給她介紹了個靠譜的律師，姓宋。宋律師在向她确認細節之後，很快開始了行動。

剛開始那些造謠者還很硬氣，繼續轉發嘲諷，律師函嘛，見多了，哪個明星不發百八十個出去？

但見到她是來真的，真打算把他們送上法庭之後，他們這才開始輕車熟路地道歉，一般受害者都是給個台階就下了，不可能窮追不放。

有稍微機靈點的，覺得發微博道歉力度不夠，她可能不接受，還特意手寫道歉。歪歪扭扭的字體仿佛蚯蚓爬，内容倒是很誠懇，悔恨萬分，恨不得以死謝罪。

宋律師看了一眼就笑了:“寫得很不耐煩，但連個錯别字都沒有，妥妥Ai生成照抄的，不要相信這種人會真的悔恨。”

風灼自然不會相信。

也就是造謠造到了硬茬子，他們才會道歉，惺惺作态地表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