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言,就像是花冠節時,蒙爾森人會互相說……‘節日快樂’一樣。”
“不。”
潮心裡咯噔一下。
“蒙爾森人會說‘感謝花冠節,願繁花永駐’。”
所以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奇怪,哈迪達斯不得不率先低頭,猶猶豫豫的解釋。
“撒拉弗,找了不少關于節慶的書籍,孤大緻,了解過。”
潮先是促狹,而後轉為平靜,平靜的甚至有些淡漠。這并非她的本意,當下能夠掩飾震驚的,隻有這樣看似冷情的淡漠。
“好吧,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哈迪達斯,我必須說,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溫柔。”她拿過他手中的卡片。“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天穹、宮殿、江河、天使……”
花香馥郁,月明如玉鑒。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窮期。”
月色溫柔又纏綿,玫瑰嬌豔,将他的面容也模糊。
透過他,像是能看到千千萬萬的過往,而無數的過往,亦在他背後煙雲一般消弭。
哈迪達斯低下頭,花與卡片都散去。他反複回憶着這些文字,試圖理解,試圖作出回應。
但他不可能理解。
這是屬于另一個世界,屬于另一種人類的浪漫,他永遠不可能企及的地方,是她的身邊。
他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還是她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半開玩笑的點點他的手心,那裡大概是因為剛剛緊握了花枝,被細密的小刺蹭出一片潮紅。
“所以,你還在糾結手掌的顔色,對不對?”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立刻否認。
“……你會喜歡,是嗎?”
“所以你希望?”
她的眼眸又一閃一閃的流動起來了,他得用上所有的理智,才能保證不再次失态。
“沒有。”
隻是控制不住的盯着她看,應該不算失态。
“别在意那些隻會發生在故事裡的情景了,你有粉紅色的嘴唇,诶呀,還有粉紅色的指甲呢~多好看多可愛呀~不,應該說,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可愛呢~”她沒有在他專注的目光中退縮,反而興奮地迎上去,興緻勃勃道:“怎麼樣,我的話動聽嘛?動聽的話,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嘛?”
“……”他等待着神音的示下,萬種心緒翻滾,在唇邊銷聲匿迹,化為眼眸中的暗流湧動。
“這個,嘿嘿,能不能……你先保證能答應我,我再說。”
“不能。”
哈迪達斯淡淡收回眼神,不再看她。像是生氣了,實則不可抑制的愉悅起來,面對自己,她似乎永遠都不會強行施加神明的權能。
她始終賦予阿斯加德應有的尊重,這怎能不讓他愉悅。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再哄哄你的話……嗯,今天心情怎麼樣?”
“一般。”
真小氣,潮轉回身,雖說明天就能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但居住了這麼久到底還是有些感情,畢竟在這死氣沉沉的殿宇之内,就連總被冰雪伴随的撒拉弗,也流淌着沛然的熱血。
“唔,那我等你心情變成‘很棒’再說吧……唔?”
哈迪達斯将她的手牽住,他們像是初生的孩童,站在王國的邊境眺望幾經滄桑的廢土。站在世界的盡頭,滿是冰川的原野下,岩漿澎湃激蕩,他們隻有彼此,隻能牽住彼此的手,隻能彼此擁抱。
“現在心情……‘很棒’,你說吧。”
轟。
火山噴發,潮感覺自己的體溫至少上升了2度。
“咳咳……那麼我們約定好,我永遠不對你和你的寶貝阿斯加德做什麼,好不好?”
龍王默認了她的話。
“嗯……至于你呢,龍王先生……我其實還沒有想好,不如這樣吧,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隻要我呼喚你的名字,你就趕來救我,這樣為難嘛?”她被手中的熱度搞得有點心煩意亂,自己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那麼厲害,我呼喚你的名字的話,你一定聽得到吧?”
不對勁,天大的不對勁,自己是個毫無廉恥與修養的感情混蛋,她一早就知道。風月場中千篇一律的把戲,無不是從這似有若無的暧昧開始,久經沙場的她怎麼可能會無措。
唯一的解釋隻有,此刻一切都太過透徹,她感到無措的不是與撩撥相似的手段,而是這之下動搖的熾熱心髒。
“一言為定。”
很多年後,回想起這個夜晚,即将分别的夜晚,潮才明白,有些約定對于她來說隻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對于她的信衆,則是一生。
她與太多夥伴道别,約定不日再會,然而一别那麼多年,最終,他們再沒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