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答應把這個還給你,我能不能跟邀請你參加茶會?”
她睜開眼睛,氣喘籲籲的兔子又重新出現,它背後的草葉正飄飄悠悠落下,而它彬彬有禮的将左爪背後伸出右爪。鑰匙上的挂繩和它的懷表鍊纏繞在一起,伸進背心口袋裡。
“……”
“茶會上有熱騰騰的新鮮紅茶,有好吃的蛋糕和牛奶餅幹,還有彈彈的杏仁軟糖,總之什麼都有,什麼都很好吃,非常好吃。”兔子翕動着它的三瓣嘴,聲音帶着糯糯的鼻音,聽起來怯生生的。可看它一闆一眼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像個惹人憐愛的孩子。
毫無疑問,它是個真正的紳士。
即使潮同意它的交換條件,它也隻是得到了一個邀請的機會,而潮依然可以拒絕這個邀請。
這大概就是小朋友們眼中的世界,穿禮服揣着懷表會說話的兔子,和它口中十全十美的茶會,是個多麼有趣的地方,多麼有趣的夥伴。
但她已經是頗有閱曆的成年人了,成年人的遊戲不是過家家似的大家一起吃蛋糕喝茶飲料,而是讓别人心甘情願交出所有的蛋糕。
“好吧。”
這隻是一個依托童話故事存在的世界而已,大概是那些曆久彌新的講述與演繹,使它們獲得了在複數世界進行概念重整化的機會,洞觀意識是不該在童話裡出現的能力。不過就像人們總會或早或晚的意識到有些蛋糕不該觸碰一樣,有的故事也注定跟她沒關系。
可是這隻單純無害的兔子卻一眼看出她的虛情假意,立刻收回爪子連連後退,聲音都變得尖銳了不少。
“騙子,騙子,你是騙人的醜八怪,撒謊精,你要被女王處死,你要被她砍下腦袋挂在城堡尖尖上示衆50年。”義憤填膺的白毛兔子上蹿下跳,怒氣爆發完之後,又嘟嘟囔囔捂着腦袋埋怨起來。“蛋糕也不吃,茶也不喝,一點也不可愛。怎麼會不喜歡呢,我沒有說錯什麼呀,怎麼會不喜歡呢,怎麼會有可愛的女孩子不喜歡吃小蛋糕呢……”
“呵呵。”她被氣急敗壞的兔子逗得發笑。
真是的,連生氣的兔子都比那個暴躁的技術員要可愛不少。
兔子捂住紅彤彤的眼與臉,耳朵也垂下去,嘤嘤叫着,似乎已經難過的止不住眼淚了。
而潮滿腦子隻想着怎麼趁它不注意,把鑰匙順到手。想要強奪也不難,隻是這個世界畢竟有魔力,自己也失去了窺探意識的能力,一隻會說話的兔子,實在是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表裡如一的無害小生物。
但話又說回來,這是在童話世界,既然所有的謊話都會被拆穿,是否意味着這裡的所有生物,也從不會說謊呢。
無論口中如何誠摯堅定,她心中也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人,善于說謊的人都是這樣,因為自己總是習慣隐藏,也就理所當然會認為其他人也會一樣謊話連篇。如果存在匹諾曹那樣撒謊會讓鼻子變長的詛咒,那麼她變長的鼻子鋸下來積攢的木料,足以讓一個機械化流水線木偶玩具工廠維持超額量産直到她死後被所有人遺忘。
哦不,或許還有人因為她的木偶一輩子記得她呢。
如果這真的是一個不存在謊言的世界,那麼對她來說,也就全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理想鄉。
隻不過沒有謊言,未免也太無趣了。
就這麼轉念間的猶豫,遭受重大打擊的兔子已經跑遠了。
“呼……要我提醒你嗎?第二次。”
“明明,你快坐下喝口水吧……”
從氣聲中不知沖出了多少憤懑,連晖都明白,如果不是必須有人留在朗基努斯之槍所在的地方做正向作用的驗證,李曌一定會親自上陣和潮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
“你欠我一個人情。”
“你說什麼豬話?!”
潮沒有再和李曌糾纏,而是幹脆利落的起身,往南邊叢林走去。
她大概始終對自己的倉促降臨心有執念,意識凝成之後在虛數世界是降臨前10分鐘的情境,在複數世界則完全是情境中的軀體,還穿着當時的連衣裙。為了長途跋涉,她幹脆扔掉了高跟鞋,赤腳徒步行進,因為沒能完全掌握這個世界的魔力,也就失去了随意志的堅韌程度得到強化的軀體,世界似乎開始排斥這位被原住民認定為“撒謊精”的外來者,原野上的草葉依舊厚實,但每根絨毛卻尖銳起來,刺着她的腳掌與踝骨,引起火辣辣的疼痛。
直到濕漉漉的血意将那些倒刺浸透浸軟,旅程才變得好受了一些。
李曌默默給她發了一段最優路線的規劃坐标,結合佛伊科蘇的修正測算,還在中間給她标注了休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