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幹他媽的!死娘炮!放下老子的東西!!!”
在李曌的叫罵聲中,潮差點捂臉痛哭出聲。意識裡的坐标又開始移動,毫無疑問,精靈帶走的外來之物,正是朗基努斯裝置無疑。
如果他能親自到場,很可能真的會扛着加特林,或者能被比作加特林的武所有器,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的。在充足火力的加持下,一群幽靈算得了什麼,槍炮才是唯一的話語權。現在潮有充分的的理由确定,李曌絕對在意識裡已經把對方嚼碎咽下去了。
無論怎樣,現在想要拿回裝置,隻能一路跟下去,跟到那位“女王陛下”的王宮裡去了。可是他們這樣如臨大敵的對待一枚看起來完全就是一把鑰匙的小東西,又會怎麼對待自己這樣的“龐然大物”。
思來想去,她隻覺得前路堪憂。
“是來參加茶會的嗎?真是抱歉,驚擾了我們美麗的客人。”麗貝卡起身走到樹下,向她伸出兩隻手。“如果您相信我的話,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潮捂着扭曲的臉,她打賭,這裡的麗貝卡肯定沒有一個花枝招展的哥哥,因為妹妹一個人就把索蒙兄妹的關鍵要素占全了。
“參不參加已經不重要了吧……”她喃喃自語着,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麗貝卡,她肯定想都不想就跳下去了,但是這個世界,即使對方肯為朋友兩肋插刀,她也不願意輕信對方。
因為自己正是被插刀的那位。
“好吧,看來還需要我拿出更多的誠意。”麗貝卡說着,旋身抽出口袋中的方巾丢向樹梢。
燙着銀藍蕾絲花邊的燕尾形禮服後擺旋開,背後的薔薇花結掐出婀娜的腰線,白色浪花般的袖口一層層的搖曳着,本應婉約多姿,卻因為下半身的長褲與皮靴驟然轉變為淩厲鋒銳。從她的腰間抽出糖果與花束,抽出刀與劍,都不奇怪。
那塊水藍的方巾在濕潤的氣流中起伏、舒展、綿延,直到她身下,成為一整條浮動的滑道,泛着粼粼的微光。她瞪大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拉伸變形的神奇道具,還沒來得及發問,一股猛烈的力量從背後突然發難,将她狠狠推了上去。
“啊!”
短促的驚叫還沒完全收音,仿佛乘着春風一般,她已經沿着絲綢方巾滑入麗貝卡懷抱中,飄蕩着的長發紛紛揚揚落下,掃在背後,牽起酥麻的癢意。
絲絨禮服的質感圍攏過來,如果要說兩位麗貝卡有什麼相似的話,那應該是她們的所有地方。雙臂的肌肉與安穩的力量感,以及呼吸間的溫度與微苦的茶香,線條明晰的面龐,紅褐色的眸光,連每一根發絲暈開的色澤,連每一根睫毛翹起的弧度,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潮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弗拉瑞,回到了蒙爾森城外的森林中。她将要被抱上圖林捷,依偎在王女的懷抱中,耳鬓厮磨。
“親愛的愛麗絲女士,歡迎您光臨我們的茶會。哦,哇嗚……不得不說你比我想象的要輕盈太多。”麗貝卡将潮放在自己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上,那裡原本就被預留了出來,杯盤碗盞光可鑒人。“我們已經在此等候了三十八萬次茶會之久,如果沒能在今日相會,我們也會繼續等待下去。”
水藍的方巾沒有恢複原樣,而是成為了潮的披肩,與她姜黃的連衣裙還算相配。
“我們準備了呃呃呃,薔薇杏仁餅,堅果巧克力蛋糕,哦這裡有甜櫻桃醬,試試看?”
就算剛剛已經胃腸痙攣,但其實潮還不夠餓,因為她仍會拒絕自己不怎麼喜歡的甜食。麗貝卡也無所謂,随手便把那些巧奪天工的甜點丢給在座的其他客人。餅幹和蛋糕還好,就算碎屑撒的到處都是,好歹被某幾隻手接住了,隻有櫻桃醬糊在禮服兔子的臉上,将他雪白的毛發染得绯紅一片。
“為什麼不丢給我?我喜歡吃杏仁餅。”
左側的客人大叫,他有一頭毛茸茸的烏黑亂發。話音剛落,杏仁餅就碎在他額頭正中,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圓溜溜的腦袋一歪,兩側冒出藍黑色的犄角。
發動攻擊的客人在他斜對面,半眯着紅眼睛,放肆的大笑,手中還抛着另外半塊杏仁餅。
“那就吃你的餅去吧。”
一樣的互相攻擊,一樣的針鋒相對。連拉動嘴角露出的小小梨渦都有分明的既視感,更别提随稀薄日光攢動閃爍的鱗片與跳躍着的猩紅豎瞳。他們是承澤與法芙尼爾無疑,在這瘋狂的世界,能和麗貝卡坐在同一張桌上,也确實荒謬。
主位的麗貝卡仍然喋喋不休,在給潮介紹的同時,還把被黑色手套完全包裹的手指伸進奶酪、芝士和各種醬料中品嘗,把每一種被拒絕的食物丢的亂七八糟。
她頂着麗貝卡的名字和面容,做着完全不符合這個名字的舉動。
“那麼甜姜柚子瑪芬?絲滑的熱巧克力?或者香香軟軟的焦糖甜茶舒芙蕾?還有樹莓撻和柑橘果凍……親愛的,你至少選一樣主食吧?我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啊!對了,一定要嘗嘗果凍,這種冰冰涼涼的東西,最能安慰緊張的心情了。再來點糖漬橙皮……老天,我都要眼饞了……”
那對兄妹有這麼令人難以拒絕麼,潮的大腦有點混沌了,為了避免更多的點心遭受荼毒——雖然長桌上的食物看起來似乎取之不竭,隻要掀起半球形的銀質防塵罩,就總有排列整齊的小蛋糕——她不得不把果凍接過來,上面還被麗貝卡的手指戳了一個小洞。
這才想起來,其實那段記憶也被美化了不少。她們那時候才剛認識不久,哪來的什麼耳鬓厮磨。隻不過是四周的風嘯與獸鳴太吵鬧,不得不貼着彼此的耳朵,隔着心跳與擁抱,才能聽清話語。
不過人就是這樣,越是久遠的情感,就越會被層層粉飾裝點,添加許多一廂情願的細節,最終化為深刻的執念。
正因有了執念,世間萬物才有了悲喜。
“好吧,謝謝……”她翻開自己的餐巾,打算從中取出品嘗果凍的茶匙。
“嘿嘿小心點!這裡有客人!”灰撲撲的長毛老鼠鑽出來,狠狠咬了一口她的食指。“咦?口感不錯,再來一口!”
“啊!”她被驟然出現的陌生動物吓了一跳,猛縮回手,于是那隻有着一條暗紅色大長尾巴的老鼠在桌沿打了個趔趄,往她雙腿之間倒去,一邊墜落,一邊歡樂的呼喊。
“哦哦!墜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