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覺得惡心。”要是那個哈迪達斯在現場,臉色恐怕不太好看。
“哦!愛麗絲真棒!真不愧是愛麗絲,是我們勇敢的愛麗絲,是我們的寶藏愛麗絲,是我們的戰士愛麗絲!”狄恩吼着走音的小調,抽出縫衣針亂揮一氣。“我和我的劍與你同在!革命家!”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麗貝卡坐下來,眼神殷切。
“怎麼,我沒有按照角色的性格來表演麼?”潮饒有興緻,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戲外人上了台,滿場調戲舞台上一本正經帶動觀衆情緒的敬業演員。“我還想說,無所謂,因為我會出手。”
因為李曌會出手,她在心裡解釋道。
“那不重要。”麗貝卡随意推翻毛蟲佛伊科蘇的結論,仿佛真正的革命家推翻封建的舊王權。“你是誰,要去做什麼,即将踏上哪一條路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這張嘴真讓人反胃……怎麼?茶會的主人難道已經變成了愛麗絲嗎?那麼以後請務必把我的名字從請柬上劃掉!”老鼠狄恩爬上桌,用他的長針寶劍連戳三塊小蛋糕,烤串一樣橫在嘴邊大啃。
“什麼意思?”
潮立即收起了笑容,從那個故事到現在,或者說從與毛蟲佛伊科蘇分開到現在,這句話,才是提綱掣領的主旨。
“這不在我們交易的範圍内。”麗貝卡忽然就換了一副口吻語氣,這嘴臉潮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屬于父親的表情,商人的嘴臉。“弄丢屬于你的物品,我們有義務幫你尋回,卻沒有義務幫你改變既定的道路。愛麗絲,你所進行的不是一場冒險,而是一次貨物交換。或許到了王宮,還會有其他的交換機會,當然,那些已經與我無關了。”
對這張面孔的好感正在被迅速消磨,潮站起來,簡單道别。
“茶會已經結束,您可以離開。那麼,王宮見。”
叽叽喳喳的夥伴們頓時鴉雀無聲,齊刷刷盯着她,叫人有點無所适從,不過她是習慣這種注視的,行走在各種目光中對她來說,就和一日三餐一樣普通,不,甚至還比她的一日三餐更加普通。
“對不起。”
禮服兔子憋不住聲,還是又道了一次歉。
潮頭也不回。
她從不為言語之中的柔軟動容,那甚至比不上一片掠過發絲的流雲,一抹拂過肩頭的微風。
“李曌,信裡寫了什麼,能掃描得到麼?”她的聲音更加清冷,如冰雪被狂風裹挾着,在山崖上撞得粉碎。
因為意識通訊處于非定時會話期間,她走入密林中幾十步之後,才有消息回複。
“呵呵,如果朗基努斯在你手邊,你就不會問這種問題。”
“你這個語氣真是聽得我很不舒服。”
“向你學習而已,還不誇誇我學有所成?”
自己平常有這麼欠揍麼,還是現在精神不濟,使得情緒也跟着暴躁起來了呢。
“你給那樣一個小東西上加這麼多功能,難怪那麼寶貝它。還加了什麼?播放器?投影儀?手電筒?錄音機?我沒法理解你這種技術人員的腦回路。”
“不需要你理解。”李曌沒好氣的搶白,手中把操作儀器的鍵盤敲得噼裡啪啦響。“……它還是個炸彈,我加了破甲效果,哼,早知道你沒什麼好話,活該在這裡浪費時間。”
“……”對方一語中的,她無言辯駁。“對,我就是在浪費時間。”
“知道就好。我在盡力,有結果我告你一聲。你,诶你你你,你幹嘛?诶呦!?你冷靜點啊你——好吧……”
意識中的驚叫終歸于靜寂。
潮從随手撕開的信封中,取出印着兔子紋路的紙張展開,端詳其上陌生的文字。
毫無疑問,她失去了洞察人心的神權,連帶無障礙交流閱讀的能力也一同不再奏效。
“現在可以掃描了。”
“早掃完了,在文字庫裡比對着呢。”
于是他們默契的都沒再開口,各自沉默着,在各自的征途中跋涉。
或許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遇到與自己這樣默契的人。一模一樣的經曆與執念,一模一樣的吵架節奏,一模一樣的能言善辯,連對錯誤的容忍,對失德視而不見,都能相互理解。
在一些方面,他們南轅北轍。在另一些方面,他們的觀念則出奇的一緻。她毫不猶豫就私拆了别人的信件,他看過則罷,雷厲風行開始信息解析。
無論是正确的道路還是錯誤的道路,有一位這樣的夥伴,總歸是叫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