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位魔女會作何打算,他不敢去妄加猜測,為今之局,隻有那個女人有機會力挽狂瀾。
即使因為接連有神明逝去,叢林中顯然暗流湧動,不過和殺死神明相比,一切困難都不再算是困難。接下來的一切都還算順利,海岸線邊的篝火非常顯眼,還沒完全靠近,就已經聽到了醫生的呼喊。
“有救了有救了!我的英雄愛人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怎麼樣,這份思念有沒有帶給你力量!”
他撲上去,扶住從圖林捷上跌落的齊格弗裡德,吱哩哇啦的亂叫,眉頭則越皺越緊。
“拿點水來,鼓舞藥劑在我口袋裡,粉紅色的拿一瓶來。他太虛弱了!”
懷中的殘劍已經昭示了瑪爾斯的結局,再看瀕臨休克的他,可見那是一場多麼慘烈的戰役。
他們都看到了跨越萬裡的斬擊與耀眼的霓虹光雨,那對他們來說的确是勝利的象征,但直到與這個男人重逢,他們才完全放下心來。隻是,他們一直堅信披拂摩爾希洛凱旋的,會是兩個人。
“嘶嘶嘶……”喂下藥劑的下一刻,手腕就被攥得生疼。醫生表情抽搐,還是杜克掰開齊格弗裡德血污的手,将他穩穩控制在自己懷裡,才讓前者能繼續處理對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好在特霧爾薩圖斯已經完全消弭,殘餘的力量也在迅速消散。否則,殺戮的權能會令這些傷口反複開裂,直到生機徹底斷絕。
“呼呼,我也算是跟神打過架的人了,真了不起。老大?”一番令人眼花缭亂的操作後,醫生長出一口氣,看着一言不發的杜克,露出不解的表情。
此時的齊格弗裡德完全脫力,雖然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處理包紮完畢,但高強度激戰緊接着長途跋涉,此時積壓的疲憊傾瀉而下,使人無力開口,甚至連眨動眼睛都無比艱難。
“都别出聲了,好好歇着,再檢查一遍裝備,等他恢複,我們就馬上出海。”杜克揮手示意圍攏的夥伴們各自休息,起身将毯子蓋在男人身上,才發現對方赤紅的雙眼像是猛烈的燃燒着,不斷迸發出鋒利的刀光。
他立刻理解了眼神之中的含義。
“不行,我不能讓你白白送死。”頓了頓,杜克指了指齊格弗裡德的懷抱。“還有,也不能辜負他。”
似乎回想起了什麼,那雙眼睛閃爍片刻後,終于黯淡了。不難想象這一路上,他就是憑借令血脈與魔力沸騰,強行透支身體支持高強度的連續奔襲。
到現在,自然精疲力竭。
“你放心,金倫加這片我們熟悉,格蘭德爾那裡你熟悉,這趟咱們一定沒問題。怎麼說,他都是你手下敗将。”
齊格弗裡德閉了閉眼,看着杜克的一頭亂發,扯扯嘴角,想要掙紮出一個笑容。
“别,你不惡心我還惡心,我可不是他。”杜克朝醫生努嘴。“隻有那種滿腦子情情愛愛的男人,會為這種事擔心的睡不着覺。”
“老大,你也好幾天沒睡覺了,我每次被他呼噜吵醒,都看見你面朝蒙爾森歎氣呢。”
“去你的!我那是在想她給那群死學究灌了什麼迷魂湯……唉,算了,大家半斤八兩。”他又看了一眼齊格弗裡德,仿佛回到了阿斯加德的那一夜,對方也是這麼不聲不響,兩隻眼睛仿佛幽幽的炬火。“金倫加連着慶祝了五天,感覺他們沒有結束的打算,也是,這可算是大喜事。我們的人每天都在外圍觀察,不過沒有格蘭德爾之眼,沒法待太久,明天再看看。我還有些詳細的安排,我們過後再商量。現在立馬閉上眼睛,睡不着就給我硬睡!”
被這麼一兇,齊格弗裡德下意識閉上眼,心如亂麻。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而再用盡全力,也隻能再睜開一條縫。朦胧的視野中,碧綠的摩爾希洛急速流動,光影籠罩在圍攏而坐的男人們身上,每個人都垂着頭,不知是在祈禱,還是在默哀。
斜月沉沉,向漆黑的海面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