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伯特察覺了羅德裡赫的欲言又止，太過明顯，他沒法當成沒看見。

“算了。”事關亡者，羅德裡赫沒再多問。

“有事情隐瞞我。”基爾伯特反而追問了下去，“還是有關于我的事。”

“……”基爾伯特說的八九不離十，羅德裡赫唯有沉默以對。基爾伯特當然看出了羅德裡赫在猶豫，但好奇心驅使他無視了羅德裡赫的态度。

“我想問，你是怎麼看待這第一個死者的。”走到了一個僻靜些的地方，羅德裡赫還是開口了。

“這個啊？”基爾伯特的興頭當即散了不少，“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基爾伯特的态度将會決定，他自己，還有其他現存DRN機器人的未來，确實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一個可憐又可悲的人。”基爾伯特整理着自己的看法。

“他會第一個死亡，原因之一就是年紀太大，體質不好，原因之二是中毒太深。”基爾伯特直接開始分點分析起來。

“中毒太深，說明當時他接觸毒源最多，這不是高級成員會幹的活。而且，毒霧蔓延後，他沒有搶到那個防毒面具也沒能躲到背風的掩體後，應該都沒有人幫他一把。”基爾伯特根據幾十份口供和現場痕迹報告，把當時的場景模拟複原了出來。

當時伊萬基本站在範圍之外，也沒有直接接觸對面陣營，以至于在後來那混亂起來的現場裡沒有留下痕迹。軍方對于投送毒源的人找不出有用的信息，再加上後來和冬妮娅的交易，基本宣告追捕伊萬一夥人的計劃告吹。

實際上，官方層面對這個奇怪又兇殘的組織了解，還沒有黑白通吃的柯克蘭的家主威爾士來得多。

既然對追兇無益，這些傷者又确定都要沒命。軍方也懶得花費人力物力還有算力，去分析這群幫派成員，當時的站位如何，是怎麼亂起來的，誰把誰推出了掩體，誰又為防毒面具對同伴下了死手。

但基爾伯特沒能忍住好奇心和探索欲，再加上以他的能力，輕輕松松就能模拟複原出當時的情況。之前，基爾伯特看似老實跟在羅德裡赫身後，什麼事都沒幹，實際上一直在彙總情報，各種模拟演算工作，從現場複原到死亡倒計時，林林總總地做了不少。

基爾伯特不願意把這些東西分享給那些不信任自己的人。當然他們要是開口下了命令，基爾伯特還是的拿出來的。既然沒人主動要，基爾伯特也收在自己系統裡。

輕視和敵意，可真是人類發展的一大絆腳石。

這會羅德裡赫問道，埋藏在基爾伯特複雜的智能系統深處的分享欲，被引了出來。基爾伯特擡起手臂，一個縮小版的現場模拟三維投影出現在眼前。

“是這個人。”基爾伯特說着，混亂畫面中亮起一抹紅影。

羅德裡赫清楚地看到已是鬓發發白的那個人是怎麼充當勞力擡着東西供人查看，是怎麼在毒發後，倒下淹沒在争搶的人群之中，無人問津。

羅德裡赫移開了視線。三維投影裡蜷縮的身影和病床上忏悔的畫面，不斷在羅德裡赫眼前交織。

“我查過了，更早以前的事沒有記錄，有記錄開始，這個人就在各種小幫派中混迹，一直也沒得到重用。就這樣被招呼來招呼去的混過一身，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能過的痛快，最後連家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雖然并不一定能理解，但基爾伯特明白對于人類而言，彌留之際最想見到的一定的家人。

“但他并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過，”基爾伯特話鋒一轉，“年輕時，他也曾經找過正經工作搬到安全的街區，還談了一段正常且普通的戀愛。但是沒幾天有人花大價錢讓他‘帶貨’，他明知道那是什麼，還是裝作不知情，拿了錢跑了這一趟。”

也許是低廉的工資，令他入不敷出，也許是僥幸的心态驅使，令他自欺欺人，那隻是普通貨物。總之，後來東窗事發。盡管咬死了不知情和當時的世道，讓他逃脫了法律的懲罰。但他也沒了那份正經的工作，女友也離開了他。最後，他又回到了那個罪惡橫行擁擠破敗的貧民窟。

“你問我怎麼看這個人。”基爾伯特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一個悲劇又不值得同情的人。”

這樣的經曆很難讓基爾伯特産生同情心和同理心。這樣的小人物，一生會遇到許多的陷阱，但是沒人特地挖陷阱去暗算他。對比更多基爾伯特調查過的人，他已經足夠幸運。

“你隻是不同情一個這樣的人。”不知為何，基爾伯特覺得羅德裡赫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