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夫人是康沃爾的母親啊。”亞瑟的口中輕念着。這是個事實,也是個讓亞瑟愈發領會到深意的詞。似乎任何的、難以置信的、不可能的事,在“母親”這個詞面前,都能實現。
“我先去問問情況,兩位在這裡稍候一會。”亞瑟換上正裝,有條不紊地把自己又收拾成了一個工作中的紳士。淺淺地交代了兩句,把空間暫時讓給了伊蓮娜夫妻,走出了房門。
一出門,亞瑟就看到有來往匆匆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跑過。空氣中傳來隐隐的吵鬧聲,聽起來聲音的來源不算遠。亞瑟回想了一遍自己的住處到康沃爾病房的距離和方向,通訊也安安靜靜。亞瑟心中稍稍一松,起碼不是康沃爾出事了。
亞瑟走到康沃爾病房外,正好休息了半夜的王嘉龍來接班了。醫生間的交流,亞瑟聽不太懂,幹脆站在一旁,等他們交接完。
站在康沃爾的病房外,亞瑟知道了剛才聽到的吵鬧聲來自哪裡。
和康沃爾病房之間隔了有三排病房距離的一間白色病房前。原本的嚴密防護大部分已經撤掉,帶着十字架的黑袍牧師快步趕到了病房門口。
經過了昨天的觀察,亞瑟大緻知道發生了什麼。
“又有一個人要不行了啊。”亞瑟喃喃自語道。
正是早班交接的時候,每個病房外都站着三兩個醫生和志願者,過道間還有士兵站崗巡邏,每個人都有事情做,但每個人的都豎起了耳朵聽那頭傳來的動靜。
“原本以為過了夜白天情況會穩定些,沒想到這個時候出事了。”昨夜看出了王嘉龍似乎和亞瑟認識的年輕醫生,主動接下了晚班的活。把作息能相符的白天讓給了王嘉龍。眼下,他正交接完康沃爾的病案,站在了亞瑟旁邊,順着亞瑟的目光看去,就知道亞瑟在關注什麼。
醫生們中各有各的交際圈,交疊在一起,能有無數個聊天群。所以他對那間病房的病人情況也稍微知道些。
“他的家人到了嗎?”病情發展,亞瑟無能為力,想讨論都不知從何下手。隻問了些自己關注的問題。
“那邊剛申請了維持生命裝置和更多的腎上腺素,家人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如果,家屬親友拒絕了來見最後一面,或者到現在都還聯系不到,那大概就不會有這些拖時間的手段。
“臨終病人撤掉一部分防護,盡力給病人撐最後一口氣。這些好像是今天的新規定,應該是那位帶隊的先生和軍方商量調整的。”年輕醫生明顯比王嘉龍話多,現在幹脆和亞瑟聊了起來。
“是羅德裡赫?”亞瑟說出了羅德裡赫的名字。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年輕醫生不知道亞瑟的身份,當然也不知道亞瑟和羅德裡赫也算是互相認識。
“話說回來,他和他的搭檔,怎麼今天還沒來。”年輕醫生仔細看着那邊聚集的人群,沒有發現羅德裡赫和基爾伯特的身影。
“他們也不能每件事每個人都親身來一遍吧。”亞瑟忍不住為同僚辯護。
“也是呢,聽說昨天那位羅德裡赫警官,和軍方讨論新規定,一直讨論到傍晚,差點連晚飯都錯過了。”年輕醫生點了點頭,他也沒見自己的院長爸爸每個小事都親自關注。
将帥無能,累死三軍。反過來,屬下廢物,也能累死将帥。
沒提基爾伯特,是因為基爾伯特不用向其他人彙報工作,年輕醫生自然也無從得知他的動态。他最多隻知道,正是那位機器人警官,昨夜參與護送了自己那位病人的家屬。
正說着,人群自動閃開一條路,羅德裡赫穿過人群,一路直行來到了那間病房前,與醫生和志願者交流着。
基爾伯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自己的身影進入了亞瑟的視線範圍,才朝着亞瑟的方向大力揮手,當做“早晨問候”。亞瑟也揮手示意。
看來,基爾伯特早就知道亞瑟的方位,不過,也要等亞瑟能看到他了,打招呼才有用。這是基爾伯特從無數個八百米開外無人回應的招呼中得出的經驗。
得到亞瑟的回應後,基爾伯特又朝另一個方向招呼着,險些把現場變成他的見面會。
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亞瑟還看到羅德裡赫身旁還跟着兩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人,手裡還拿着記錄工具,跟在羅德裡赫的後頭仔細記錄着。
“看起來,都還挺忙。”年輕醫生看着亞瑟眼神愈發驚奇。對亞瑟的認知更進一步,這個金發碧眼又厚眉毛的青年,都認識了些什麼人啊。
兩人正說着話,王嘉龍完成了查房工作,走了出來。
這些病人的情況特殊,不能按普通病人來對待。臨終關懷團隊的人建議醫生們,查體的時候,盡量不吵醒他們。現在本就是在做一個維持的工作,軍方大氣地掏出了不少軍方的醫療設備,加上羅德裡赫帶進來的。大家都在盡力讓這些人最後的時光,能平和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