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空側身将林謠身上的霜雪褪去，依次向人中、湧泉、百會等穴位施術，片刻，林謠便像回光返照般睜眼，五髒劇痛，讓她仍嘔血，卻在若空靈力維持下，眼神逐漸清明。

“救老師！”若空急切命令道，賭林謠能讓書辭恢複一絲理智。

林謠循着她目光所落方向望去，書辭漠視世事的眼神，死死将那鬼魂鎮住。

她面露恐懼，若空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提醒道：“你做什麼？為何還不喚她。”

“書辭，李書辭，回來吧！”代替恐懼的堅毅，不斷傳入書辭耳中。

“回去吧，此人日後再收拾。”妙玄的聲音在腦海回蕩。

瞬間便占了肉身，書辭的意識封入身體，妙玄收手，讓陣中邪道逃脫。

衣袂飄飛，書辭從半空落下。

若空腳尖輕點，将她穩穩接住。

“她怎麼了？”林謠看着若空懷裡的書辭，沒了絲毫生氣。

若空對着這張目露擔憂的林謠皺了皺眉，揮手拂去血污，“無事，我送你們回去。”

環境一轉，若空将書辭身體緩緩放上軟榻，掖好被子，“我該離開了，代我向她道别。”

林謠身體好似脫力，癱坐在床邊，血手撫過書辭睜着眼的額發，一言不發。

“為何不自己向她告别。”林謠眼神不轉，冷冷問。

若空頓住步子，拂去林謠身上血迹，抿唇道：“她想見之人是偌空，不是我。”

林謠自嘲笑笑，空望着若空消失的方向。

床邊坐了一夜，她也不知什麼時候閉上的眼睛。

天微微亮，林謠便醒了過來。

在靈力的作用下，書辭的傷已好了大半，臉上也多了血色。

顯示七點整的鐘表，還在閃爍分秒。

她輕輕喚了聲：“書辭。”

床上人未有回應。

林謠不甘心，推動書辭肩膀，稍大聲些喚道：“書辭。”

書辭眼睫微動，手指下意識握住被褥。

“書辭。”她驚喜地看到對方回應，繼續喚道。

窗外天蒙蒙亮，她身體疲倦扔看向神色焦急的林謠，回應道：“林謠。”

一滴淚在林謠眼眶打轉，眼角一彎便奪眶而出：“好些了嗎？”

心髒像被狠狠揪住，猛得收縮，書辭回魂般大口喘着氣，視線在林謠蒼白的臉上聚焦，“沒事了，你呢？”

喜悅綻開，林謠小心擁書辭入懷，“沒事的……”她松開書辭，展示裸露的皮膚，并未有皮肉傷，“回來就好，我以為……”她哽咽着再說不出話來。

書辭輕輕将她抱住，溫柔拂過肩背：“我答應你，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抛下你一人好嗎？”

訝異滑過瞳孔，林謠也緩緩回抱。

林謠虛弱的身體，書辭看在眼裡，借着肢體接觸的契機，她也渡過靈力，也沒見臉色好上幾分。

隐約中，她明白自己需要助力。

“聽說了嗎，林山小學死了個學生，現在孩子壓力大，幸好我畢業早。”

書辭夾了筷青菜的手頓了頓，沒胃口地将菜放回餐盤。

“吃個雞腿，我好不容易搶的。”林笑盈盈地笑着，殷勤地把兩塊中較大那塊送到她面前。

“謝謝。”書辭回以同樣的笑，幾不可聞地歎了聲，心不在焉地将肉塞進嘴裡。

“好，乖。”林笑摸摸她發頂，像安撫嬰孩般細聲細氣，擡眼就看見一紅唇白臉人飄過。

“咦……寶，寶！”她吓得像考拉似直直扒上書辭身體，“你看到了嗎？”

書辭朝旁看去，林謠正直着疲倦的身體路過，本就蒼白的臉加上為改善氣色而塗上的口紅，顯得有些奇怪。

“林老師，吃飯嗎？”她提示地問候。

林笑也恍悟，趕忙松開手跟随問候：“謠謠姐，午好。”眼神卻不敢直視。

“你們好。”林謠苦意溢出，在書辭臉上掃過，往日的客套此刻也多了些許難受。

林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書辭，由衷地問了句：“我站錯方向了？”

書辭本還五味雜陳，噗嗤笑出聲：“你這腦子，該清理黃色廢料了。”

林笑也跟着勾起嘴角。

偌空的屍體在殡儀館修複，她在門外遠遠望了眼，終是沒有勇氣進門。

也許是無法接受曾經的好友，如今躺在冰冷的棺椁中，抑或是無法接受自己也終将迎來這樣的命運。

也許在不久前她還想過自己能以完全融入妙玄活成另一種形式，如今卻是知道，殘魂沒了便是沒了，是天地間全然消失了。

不過偌空留下身體痕迹，她連屍身也終是留不下。

直至她尋來靈生為林謠治療之事，仍時常恍惚。

“她被怨靈所傷，才緻臉色蒼白，不似活人之姿。”靈生解釋着，對上她心神不定的眼神，“書辭，書辭。”

“嗯？”不斷的呼喚聲中，書辭應聲。

靈生見她不甯之色，拉過她手腕，摸住經脈，“身體健壯，心内……”她明顯感受到那與凡人不同的脈搏，是身體裡另一位神魂的波動。

書辭回避地縮回手，望向那關切的神色。

她等的是妙玄，還是她呢？

以往她總覺前路坎坷也罷，艱險也罷，總是帶着年輕意氣，鉚足勁往前沖。

如今倒總覺，終點已明，萬般路途，皆是虛妄，如何掙紮，不過她人手掌之中。

那些與她交好的，背離的又是因妙玄怎樣的機緣，來到此生與她相識。

被人設計好的路，是否還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靈生空握的手收回袖中，轉移話題道：“這裡有些藥，熬了喝下，兩三日便能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