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疲憊的書辭,猛得睜開眼,收拾不整的上衣,梳順頭發,滿臉期待地打開門。
見到來人,眼裡期待全落了空。
劉笙氣喘籲籲站在門口,“姐姐。”
屋外微涼的空氣滑過書辭露出的肩膀,暖和的溫度緩緩把她包裹其中。
這樣直直地在她懷中好一會兒,書辭才回過神。
“你昨晚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她小心放開人,看向她睡裙上紅色的血迹,“這是什麼?”
“進來吧。”書辭沒有回答她一連串的提問,隻是把人拉進屋,關上門。
屋内空調并未開,書辭穿得單薄,卻絲毫未覺冷。
“怎麼不開空調。”劉笙茫然地看向書辭,調好溫度。
“發生什麼了,可以和妹妹說說嗎?”
劉笙很少以妹妹自稱,在書辭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大人樣,不必操心她的學業,也不用過問她的生活,懂事得倒像她是姐姐。
“喝口水。”書辭強撐笑意,遞上杯子,“去加了個班,我平時工作比較忙。”
“是嗎?我以為……”她拍拍胸口,像是想到什麼,“昨天取生活費發現卡裡多了100萬,打你電話又一直關機,到家找也
沒人。”
書辭在包裡翻找出手機,摁下開機鍵,黑色屏幕上顯示‘1%’,“沒事的,隻是忘記充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姐……”劉笙喚着,看向書辭的臉半響,“不用那麼累的,我和兩個妹妹用不了那麼多錢。”
書辭愣了愣,欣慰笑道:“想什麼呢?我是為我自己,掙錢是順帶。”
讓小朋友擔心确實是她的不稱職,不過她要是真回不來了,清音也會幫她照顧好幾個小孩兒的吧。
得到神的眷顧,何嘗不算另一種收獲呢。
“好了,我還等着你們出息呢,回去吧,我等會兒還有事兒。”她笑得苦澀,硬生生地勾起嘴角。
劉笙一路被她趕到門口,“姐姐,妹妹要高考了,記得來考場接她。”
書辭抿唇,笑着點頭道:“一定去。”
她沒說謊,即使她不去,也會有人變作她的模樣去行使她的權利。
“李書辭,加油。”她拍拍自己頭頂,就像兒時母親輕撫她的發頂,說着鼓勵的話語。
洗漱後,她換了身幹淨的黑色衣裙,到殡葬店買了骨灰盒,小心将李生留下的灰燼裝進其中。
傳送到那件并不明亮的鄉間小屋,一日之間,整個房子便成了死物,寂靜地像隐入山林,沒了一絲生氣。
靈生一襲白衣落在她身邊,看着書辭抱着方正的木盒,垂下眼眸:“節哀。”
“她自己選擇沖破禁制,非你之過。”
“無礙,我知道。”書辭抹開眼眶滑落的淚滴,“你的針落在後廚,最近凡間危險,你也莫再來了。”
靈生停住,轉身朝她投來擔心的眼神,從兜裡摸出一瓶藥丸遞給書辭,微笑答道:“好,你注意安全。”
書辭也答着:“好。”
她在屋中坐了多時,窗外雷聲轟鳴,夏風吹得院裡的茶花沙沙作響。
一道強光,突然落在她臉上,書辭下意識躲開。
幾輛黑色汽車停在台階下狹窄的水泥路上,為首的車門打開,走下一位氣質不凡的中年女人。
豆大的雨點濺起地上污泥,沾染她價值不菲的高跟鞋,她也未在意,隻直直地朝書辭走來。
“你們在屋外等着,我進去和女兒見面。”
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微微颔首,順從地站在門邊。
看到木凳上坐着的書辭,她愣了一瞬,問:“您好,請問這屋的主人呢?”
書辭漠然望着來人。
生生,你的母親回來找你了……
你有親人了……
随着書辭接連不斷的淚水,在木盒上砸出一個個濕潤的圓圈,女人也紅了眼。
“她叫李生,自力更生的生。”書辭說,“你也可以叫她生生。”正如她對書辭的自我介紹,書辭也代她道着一生,“她說是您取的名字。”
女人沉默地坐在書辭身邊,看着滿院的山茶花,問:“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
她環顧屋内陳舊的擺設,“隻差一點……”哽咽道。
“她說想好好看看這世間。”妙玄在書辭意識中道着,借書辭之口道出她未盡的遺言。
“請您帶她離開這裡。”書辭鄭重捧起李生的骨灰,遞上女人面前。
女人也抱過那小小的盒子,就像抱着幼時的孩子,“我會的。”
她隻身走出木門,一旁的男人馬上撐開傘,為她擋住風雨。
“院子裡所有的山茶花全部挪回家裡,房子燒了。”她擡手擦淚,交代手下道。
沒走兩步又轉過身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書辭,李生的妹妹。”
女人微笑着揚起嘴角,點點頭,坐上車。
“倒是便宜了這些山茶花。”妙玄道:“母親一句喜歡,李生就愛護了一輩子,如今還享了神魂轉世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