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漬和高光,混在一起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澀氣。
白逸面不改色:“很……漂亮。”
沒有在他臉上看出波動,裴知意有些失望,随即目光緩緩染上懷念:“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不畫臉?”
白逸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但裴知意的視線太灼熱,讓他一時無法回避,隻好裝傻充愣:“為什麼?”
“明知故問。”裴知意自嘲般笑了一聲,“因為我有點記不清他了。”
“記不清?”
“是啊。畢竟我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我能幫你做什麼呢?”
裴知意擡眼,定定地與他對視,一些隐晦的興奮在喉間壓抑,化作嗓音中的微小顫抖:“幫我想起來,我就幫你。”
想起來?怎麼想起來?
“你不是很愛他麼?他的項目,在我手裡。”
白逸蹙起眉頭。
眼前這人是個幫自己省了一大筆錢的大冤種,還是乘方項目的投資人,一回國就出手大方,說不定已經在裴家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
他調整好情緒,擺出一副“不理解,但尊重”的關切神情:“好啊,怎麼幫你?”
裴知意慢條斯理地把畫筆從他指間抽走,牽着手腕領他往台階上走,語氣不自覺的重歸熟稔:“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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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合資的事他們内部解決,慶功宴上隻公開了卓越和銀柏兩個投資方。
“該說不說,乘方的項目組隻有兩個人啊!兩個人!我要是兩個人,估計連做個項目都做不出來,他們居然還能拿獎?這是真的很強。”
“而且抄襲那事爆出來之後,他們的選題方向直接變了吧?這麼短的時間……恐怖如斯。”
“所以有沒有人關注到這個甯惟新?這個項目組隻有他一直沒變吧,感覺他是核心。”
“之前不是說他五年前就有靈感了嗎?那個時候他還在上高中吧?”
“他讀書還是銀柏資助的,現在項目又是銀柏注資,感覺像是因果回報!”
“所以當時銀柏出來為他們作證,就是因為從手稿中看見了潛力?這是什麼伯樂和千裡馬的新故事。”
……
創業多年,賀乘逍對于這種場合已經很熟練了,甯惟新還有些生疏,一不留神,就被小公司搭上了話,連忙将求助的目光投了過來。
“抱歉,小甯不喝酒。”賀乘逍禮貌地替他回絕了。
一個聲音高調地擠入人群:“我的也不喝嗎?”
來者不善。
賀乘逍用身子把甯惟新護在身後:“錢二公子。”
“裴知意也太不地道了,一回來就玩了波大的。”
這話賀乘逍不方便接,隻能打圓場:“看來是我運氣不錯。”
“運氣?”錢靳笑道,“這可不是運氣。”
“那錢二公子的意思是?”
錢靳盯着他看了一會,恍然道:“看來賀總是不知道了。”
賀乘逍蹙眉:“我應該知道什麼?還請錢公子明示。”
“沒什麼。”錢靳意有所指,“說起來,這個價格,卓越和銀柏都大出血了吧,就是不知道後續能不能回本了。”
“您不妨有話直說。”
錢靳舉了舉酒杯:“讓這位甯先生陪我喝一杯,咱們就公平競争,這個砝碼,如何呢?”
甯惟新臉色煞白,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富二代,就因為自己的項目?
“我這師弟酒精過敏,喝不了酒,不如我來代喝?”
“你喝有什麼意思。”錢靳搖頭,故作為難,“這不想喝酒的人都喜歡說自己過敏,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信了。”
怎麼辦,喝還是不喝?甯惟新的眼神變了變。
賀乘逍臉色沉了下去,他自然不可能為難甯惟新,于是果斷拒絕道:“恐怕我是沒有這個榮幸得到錢二公子的幫扶了。二公子,各憑本事……”
“我喝!”
……什麼?
甯惟新一句話打斷了他的發言,從他背後繞了出來,直接伸手去夠錢靳手裡的杯子:“我喝,還請錢總說到做到!”
他的動作很快,錢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真被他得了手,但賀乘逍眼疾手快,趕在甯惟新的嘴碰上杯口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緊急向外扯開:“你做什麼?你自己過敏——”
啪——
那杯子化作道抛物線,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