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前隻有孟婆把關,進了城門後絕大多數魂都急着去投胎了,偶有幾個會在這群魔亂舞的酆都逛逛,逗留片刻。
黑氣沉沉的天空青紅交加,四處燃着磷火,時不時就有一陣陰風吹過。
血色的燈籠高挂搖曳,青石鋪的路上撒着紙錢,各個角落生長着幽靈草。
道路川流着各路死狀千奇百怪又穿着奇裝異服的牛鬼蛇神。
一路他們賣力地吆喝着自己的生意,走着走着,在路過一間小攤時,舜華一行被一隻渾身長滿觸手,一臉谄媚地笑着的蜈蚣鬼叫住:“喲~幾位新來的吧,來嘗嘗我這剛出爐的冰糖葫蘆,新鮮咧。”
朝他看去,隻見那桌上擺滿的糖葫蘆是由各類還在轉動的眼珠所穿而成,糖衣外還滴着淋淋鮮血。
也不知這些被關在城裡的鬼所賣之物是從拿的貨。
舜華攤手:“我們沒錢。”
他們從一開始是打算來尋劍的,從沒想過來這裡的東西買東西,走的匆忙,倒是忘記帶點冥錢了。
但冥錢都是燒來酆都的,他們又沒死,從外面帶進來的也許也不作數。
蜈蚣鬼立馬收起了笑臉,啐了一口;“呸,原是幾個窮鬼。”
舜華語塞,居然連陰曹地府都這麼現實。
這是一座鬼帝主宰城池,被輪回抛棄的鬼都留在了這座城中,不問來路,不問出處。
他們都是有罪業之魂,必須遵循由十殿閻王掌管立下的規矩,由判官審判而各自身上所帶的等階罪業,他們被烙下了印記,每日根據自己身上印記的等階,入十八層地獄的其中一層接受屬于自己刑法,贖清自己生前的罪孽。
每層地獄的刑法是不同的,且一層比一層殘酷,折磨。
墜入第十層以下的地獄的鬼在受了刑罰後便可以來城裡生活一段時間,而十層以上則關押着連閻王也無可奈何的極惡之鬼,他們好殺好鬥的,吞噬同類,壯大自己的力量,設法脫離地獄。
城内是不允許私自鬥毆,也不能對通往往生的魂魄動手,否則便會升階。
四個人帶着方怨一隻小鬼,在城裡閑逛了近半炷香的的時間。
修為高的修士在身死後道行也會留在魂魄之上,許多修士身前斬鬼滅魂無數,所以在酆都,當過修士的鬼是最不受待見的,但他們身上沒有階層的烙印,便被默認為是要去往生的鬼魂,這些鬼也不敢找茬。
舜華放出了夙靈,沉蝓掐着手指算着方向,她們漫無目的在找着什麼東西,惹得周圍的鬼一直打量着他們。
被這些不懷好意的目光盯着,袁俸的背上一直在冒冷汗,他忍不住問:“大姐頭,要不告訴我你們來做什麼的?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
忘心湖蛟珠融合之時,玉霜的積壓的力量被煉化了一大半,斷腸變得更細也更加堅韌,現在可以從地面延伸為她探尋此地。
來都來了,對袁俸倒也不必隐瞞,舜華一邊低着頭将斷腸滲入地底,如蛛網般延向四周,一邊答他:“找八劍之一。”
“你們不是有這麼多把了嗎?”袁俸詫異地掃了一眼他們三人各自身上帶的劍,“姐,你和傅公子一人背兩着把也不嫌沉。”
舜華這些天一直在想這八把劍和佘神究竟有着什麼樣的聯系,最終推斷它們極有可能是同往佘神的‘鑰匙’。
若不是佘神,這八把劍對她而言其實是可有可無的,舜華也有些無可奈何:“要找齊。”
那八把古劍全是修真界炙手可熱的至寶,自滅魂現身起,世人知古劍還存在于世後,各個宗門幫派就對作為蠱司祭司的舜華伺機攫取,但礙于苗疆蠱司的詭異,長老與祭司的實力一直沒有出手。
居然想全部據為己有,袁俸心想,也太黑心了。
城倒是順利進了,可他們對劍之所在還是一頭霧水,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酆都,在這裡根本找不着北,舜華摸着下巴思索着要先往哪裡找才好。
走着走着,隻見現在這條路的盡頭是一間兩邊挂着燈籠的破敗酒肆。
酒肆一共五層,門匾上寫着‘百曉生’邊上飛揚的破舊幡布上則寫着‘今日鹹豬菜品’、‘千年老窖’、‘賭王降臨’、‘鬼鬥場’等字樣,風一吹,便發出咯吱咯吱聲,叫人擔心會不會落下來。
門外搭着個大棚,棚裡豬首鬼身的鬼在湯鍋裡賣力地搗鼓着什麼,他的不遠處擺着幾張黑木而制的桌,每張桌子桌邊烏泱泱圍聚着一大群小鬼,好不熱鬧。
這裡居然還有百曉生,或許能打探出什麼消息。
酒肆半掩着門,舜華帶着三人便想要進去看看,結果上台階,忙活的小鬼就攔住了他們:“哎哎哎!懂不懂規矩就往店裡鑽。”
舜華問:“什麼規矩?”
小鬼指着外面的賭桌和豬首鬼:“想進店内玩兒,要麼賭一把要麼吃一碗,又或是去酒肆的地下鬥場比一場,老闆娘兒的規矩。”
賭桌上坐着一個頭生的巨碩,頂上立了把斧子,滿身白花花膘肉鬼,他不停地大聲嚷嚷着:“大!大!大!”
“大什麼大,我看你腦門才大。”坐在他對面,則牛首鬼身,挂着一串銅鈴在身的鬼也叫了起來,“小!必得是小!”
賭桌上的骰子落下後,一個兩點,一個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