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朗笑了下，道：“這件事似乎跟你提過無數遍了，不如你的第二樁錯就定這個吧，屢教不改！”

章信悲憤不已，恨不得用拳頭砸碎這桌子，這麼算，他搞不好有幾百樁錯！可惜，他有賊心沒賊膽，再悲憤也隻能咬碎牙和血吞：“是，我以後真的真的不會了。”

“第三，在商務部門這麼久都被肖揚遛着玩壓着打，你是一點反抗的心都沒有？不合理的工作安排你是一點也不會提出異議？”

這可真是冤了章信了。換了以前，章信在尤朗身邊當秘書的時候，他也會這麼想，可是當他真到了商務部門，真處在那個複雜的工作環境裡，他才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尤董，難道肖揚的問題也應該讓我來負責嗎？他欺壓下面的人也不隻我一個，這根本就是他人品不端！我有反抗的心又如何？我提出異議又怎麼樣？他隻會安排更多無用的工作給我而已。”

“那你不會跟别的領導反映？他安排給你工作你就做？你不能直接反抗他，連消極怠工敷衍了事也不會？章信，我并不是要求你為他負責，我是要求你為自己負責。雖然他人品不端，但浪費掉的時間是你自己的，累垮的身體是你自己的，消耗的心神是你自己的，你明白嗎？”

“我們常常會遇到無法選擇環境的時候，但你不要沉淪，要堅持自救。”

章信聽得熱淚盈眶，隻慶幸着尤朗看不見他的神情，聲音顫抖着回答：“我明白了，尤董，我知道錯了。”

尤朗不會聽不出年輕人聲音裡的委屈，伸手出去，捏捏他汗濕了的脖子：“我有時候打你，比生氣更多的，是心疼。”

章信一顆眼淚落在桌面上，暈暈乎乎地想，尤董在說什麼？

“可是有些事，我不能不教你，不能不提點你，不能不用嚴厲的方式讓你記住。我知道你心裡可能會怨我，可能會有不理解，但是這都是暫時的，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什麼才是重要的。”尤朗從前很不善于表露情感，但是他的兒子教會了他，有時候直白地表達，效果确實很好。

“我今天跟你講的這些，你不理解也沒關系，你隻要記住，絕對絕對，不許再犯這樣的錯，明白嗎？”

章信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一時說不出話來。其實以前跟在尤朗身邊這麼久，他也從沒說過自己有多感激尤朗的選擇，他這半輩子，都是被别人忽視的、排在後面的，隻有尤朗選擇了他，給了他從沒有過的安全感和赤裸裸的寵愛。

“尤董，我……我都明白，我沒有怪您……我是……我是明白的。”章信泣不成聲。

“明白就好，”尤朗拍拍他的背當作安撫，“别哭，留着點力氣挨打，我還沒有說完。”

章信吸吸鼻子，把眼淚收了收，道：“尤董，您繼續說吧。”

“第四，天寒地凍的也跑到公寓門口坐着，你是不是想死？”

一道閃電劈下，章信後腦一空，顧不得什麼姿勢，翻了過來，震驚無比地看着尤朗：“您知道？”

尤朗沒有要求他趴好，隻是看着他，問：“為什麼到這裡來？”

章信緩緩地站了起來，襯衫自然落下，遮住了一半屁股，隻留下半個巴掌寬的深紅在外面，影影綽綽的。

“我想，想等您過來。”

可是，整整大半年，都沒有等到。

“這麼想挨打？”

章信輕輕擡起眼，濕漉漉的眼睫毛遮蓋下，躲閃的目光像小鹿一般。

“隻要能在您身邊，挨打我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