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有事出門,但雙眼不方便,出一趟門頗為麻煩。
臨走前他對銅闆千叮萬囑,要後者好好看家。
淩原和莊瀾兩名少年不請自來,自說自話,将顧守無心苑的重任包攬了下來。
目送那道缥缈莫測的背影離開,兩位少年各自興歎。
淩原道:“我師父身法當真高妙,不見他邁出幾步,人已經走沒影了。不知我何時能學到這套功法?”
“不可能了。那是我師父。”
淩原隻作不聞,又道:“我師父雙眼不能視物,為何能行走自如?還總能分得清來人?你瞧他從來沒搞混過我倆,就跟開了天眼似的。”
莊瀾頓了頓:“他從未主動與你我說話。”
淩原像被兜頭澆了盆冷水,頓時無言以對。
莊瀾抱劍杵在無心苑門口:“開了天眼倒是有可能,據說有些功法修到一定境界,能夠看清人的因果牽連,命魂明弱——不,應該說是感受到,這不是靠肉眼凡胎就能看見的。”
淩原嘟哝道:“這麼玄乎。”
李無疏也坐在院牆上嘟哝,這麼玄乎。
他知道阮柒這趟出門是去做什麼。
阮柒要親自去梁都,幫李刻霜澄清罪名。
後者若是知道自己最讨厭的人背地裡為他千裡奔波,該會作何表情?
想到這裡,李無疏是一刻也沒法待這兒看家了,隻想去透露給李刻霜聽,瞧瞧他的反應。
無心苑有黃昏結界,更有一左一右兩個中看不中用的小崽子,出了問題他倆總會喊人吧!
誰承想,李無疏正要離開,一道人影快如旋風襲向院門。
幸好他還沒走!
他往院牆下看去,兩個少年都是驚慌失措,驚惶拔劍彈開人影。
“什麼人?!”
“鼠輩!憑你也配惦記參陽仙君遺留的金身!”
“哈哈哈……”
來人爆出一串笑聲,身形停穩在黢黑夜色當中。
無心苑晚上果然是不太平!
今晚夜襲無心苑的,是個蒙面黑衣男子,中等個頭。
李無疏從他持劍的姿勢便能看出,是個高手,恐怕還不在李刻霜之下。
莊瀾顯然也瞧出對方修為精深,到了嘴邊的贊歎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憑你們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想攔我?阮柒不如在這拴一條狗。”
淩原暴跳如雷:“你說我不如一條狗?!”
“錯。”黑衣人道,“我說的是你們兩個加起來,不如一條狗。”
“你——”
“閉嘴!”莊瀾黑着臉,喝止了淩原。
李無疏也黑着臉。
到底是誰說這倆傻小子像自己的!他李無疏何曾在嘴上吃過虧?
他要找出那人,奪其氣運,讓他以後切西瓜全是皮沒有瓤。
兩位少年相互對視一眼,各自握緊手中的劍,看樣子是要與對方一決高下。
“什麼?為什麼不喊人?!”李無疏在牆上大呼。
隻是他的提醒不被聽見,隻聽兩位少年各自低語。
“若是擊敗此人……”
“……必能讓仙師對我刮目相看。”
李無疏一拍腦袋,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黑衣人萬般不屑,冷笑了一下便刺了過來,一劍撂倒兩人。
兩聲慘叫之後,他沒有多餘行動,直沖院門而去。
誰知靜若無人的無心苑忽然院門洞開,門闆砰地一聲摔在牆上。
“?!有人?”
黑衣人刹住腳步,驚疑不定,不敢上前,向兩個嗷嗷滾地的小崽子問道:“你們的狗主子不是走了嗎?院裡的是什麼人?!”
兩少年對視一眼。莊瀾腦子靈活,連忙接茬道:“這院裡住的是阮仙師與他道侶,你說還能是誰?”
阮柒離開了此地,那剩下的,就隻有阮柒的道侶——李無疏。
“李無疏飛升十年,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忽然蘇醒。”黑衣人聲音一頓,“難道說傳聞有假,他早已醒了?又或者,他根本從來就沒有重傷昏迷過,隻是一直在此隐居?”
莊瀾見他入鷇,有意繼續引導。
還未說話,又聽黑衣人道:“不對!那麼多人前赴後繼光顧無心苑,為何從沒傳出李無疏尚還清醒的半點風聲?”
莊瀾哼笑了一聲,陰恻恻道:“隻有活的人才能往外傳消息。”
言外之意,那些人都被滅口了。
淩原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小子裝腔作勢還挺像回事,但是大敵當前,強忍着沒去拆穿。
黑衣人身上當真起了一層冷汗。
李無疏則是捏了把冷汗。
剛才把門吹開是他情急之舉,現在看來頗有點作用。這兩個小子也還算聰明。
隻不過這出唱的是空城計,難保對方不會起疑。
黑衣人果然起疑,試探着又往大門邁了一步。
淩原忙喊道:“你還不快逃命去!我師娘有起床氣,小心他剁碎了你!”
李無疏還在想應對之法,聽到“師娘”兩個字,頓時兩眼一黑。
隻聽莊瀾斥責他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滿嘴瞎話……”
李無疏滿心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