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光線昏暗,隻能看到床上人大概的輪廓,他還沒睡着,被子拉到胸口,露出緊閉着的眼,亂了頻率的呼吸透着難受。
窦豪關上門,對身旁人悄聲道:“讓他休息會,我們先下樓。”
兩人下了樓,漸漸聽到樓下的說話聲,和樓上需要刻意克制分貝不同,現在終于可以不用顧忌音量說話。
安宇大開大合的坐在沙發上,沒什麼坐姿,窦豪坐在他們對面的電腦椅。
喬俊聰見他們下來,問:“感冒藥吃了?”
窦豪嗯了聲:“剛剛用溫度計給他量了,三十七度五。”
祁憑昨晚回來的晚,現在天要完全入秋了,他穿的又是夏季校服,露着胳膊,大概是在外面吹風着涼才感冒了。
安宇奇怪:“祁哥都多久沒生病了,怎麼這麼突然。”
喬俊聰觑了他一眼,背往後一仰,舒服的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道:“你以為他身體多好,他小毛病多的是。”
就拿以前來說,他們帶祁憑去撸烤串吃炸物,沒幾天,嘴角就會爛泡,反反複複的嬌氣做派,搞得他們也隻能節制,選些養生點的食物。
提到這個,窦豪有得說頭,“為了這個,我買了一盒藥膏,就怕某天看到他嘴角紅紅的。”
說着他有些遺憾:“不過最近他晚上都不跟我們出去吃宵夜了,好久沒見他犯這個毛病了。”
安宇倒是理解:“學習嘛,還沒放長假,祁哥還要讀書呢。”
可能是蔣家的教育給祁憑帶來根深蒂固的影響,祁憑并沒有堕落,他反而不會松懈課業,雖然學會了抽煙等,但他對學習算得上重視,否則怎麼會考上一中。
說到這個,窦豪想起一件事,現在提起來還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樂不可支道:“我早上幫他給老師打電話請假,他班主任還以為我是他爸。”
喬俊聰:“你比較老,老師對你有誤會是正常。”
窦豪眼一瞪,為自己讨理:“喬俊聰,你跟我年紀差不多吧?裝什麼呢。”
喬俊聰垂眼,淡淡抿了口茶,一副不屑和他辯駁的樣子。
安宇手機響了聲,是前台的人告訴他下班了,戲看夠了,他站起來:“我下樓代班去了。”
這幾天小秋家裡有人去世,需要她回去幫忙,前台換班是固定的,她就拜托了正好空閑的安宇代班。
下來代班,看地有些髒了,安宇受不了,去廁所拿拖把簡單拖了下,等他穩穩當當的再坐在位置上後,窦豪給祁憑點的粥送到了。
窦豪下來當服務員把粥送給樓上的病号,安宇尋思着現在也沒人開台,正好可以打幾把遊戲放松放松。
最近忙,累了這麼久,肯定要享受一下啊。
抱着這個想法,安宇喜滋滋的颠着步來到自動售賣櫃,像是搶劫似的,把泡面、薯片、飲料、餅幹都買了。
原本裝的滿滿當當的售賣機一下空了不少。
安宇懷裡抱着零食,從售賣櫃往外走,餘光瞄到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前台。
網吧一個女生來的情況少,但也不是沒有,隻不過穿着校服,還是得多嘴問一句。
他心情很好,抱着零食繞過她身邊,坐下去問:“成年了嗎?我們這不接待未成年。”
“我不是來上網的。”
那你來幹嘛?安宇心裡嘀咕,慢吞吞的掀眼看她,與此同時,少女也說話了。
“我找祁憑。”聲音輕,不帶雜質的澄澈。
女生校服綠色的兩條杠鮮亮的刺眼,頭發軟軟的搭在肩後,她攏起到耳後的碎發,讓人把她的臉收入眼中。
臉很小,皮膚也很白,圓眼透着股巧勁,安宇莫名覺得眼熟。
電花火石間。
這張臉,和他曾經透過監控,看到的模糊面孔漸漸對上。
安宇“霍“地站起來,刹那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瞳孔微縮,一副出乎意外的模樣,和她對視。
南葵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正不正确。
她身形單薄站在網吧外的角落,從她的視角,隻能看到左邊的玻璃裡坐着玩遊戲的男生,右邊的情況她看不到。
又忍不住扣起指甲。
南葵不知道祁憑今天是生病了,還是因為星期五晚上,而不想看到她。
誠然,她沒了記憶,對和祁憑立下的約定忘得一幹二淨,但和他立下約定的不還是她:如果真和高薇彤說得一樣,祁憑還在意着呢?
像微末時談了個女朋友,兩人相依為命,發達後抛棄了對方一樣。
背信棄義。
南葵想到這個詞時,恰好撕扯掉一塊白色的指甲前緣。
這個詞安在她身上,讓她有些坐立難安,愧疚一下填滿了全部心思。
模糊了信息,把情況告訴小姨後,南葵沖動來到網吧,等來了,又有些退縮,害怕不合時宜。
她看向手中捏着的簽名表,幸好帶了它。
找了理由過來,應該不會突兀吧?
秉持着來都來了的道理,南葵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推開門,堅定的走進去。
她和前台說完後,結果。
和眼前年齡不分伯仲的男生大眼瞪小眼了好幾分鐘。
清脆的“咔嚓”聲,安宇手裡的薯片因為他無意識的松手掉在地上,裡面薄薄的薯片似乎碎了。
安宇好半天都調不回目光,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眼熟這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