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筌兒可聽不懂這些叔叔伯伯在講什麼,她隻知道鹿娃阿兄已經好半晌沒喂她吃東西了,她等得不耐煩,直接上手來搶。
石初程一個不查,鴨子被她抱個滿懷,石初程隻好順勢松手,讓她抱着鴨子啃。
可小筌兒啃了兩口才發現,沒有牙好像真的不行,隻好抱着鴨子舔。
“陣法方面,你竟也是無師自通?”石方巳有些詫異。
“那倒也不至于,颠倒陣法到底簡單,我破了一次陣之後,也算嘗到了甜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迷上了陣法。那時候也沒人願意教我,我便去藏經樓找書。”
不周山的藏經樓,放諸三界都是數一數二的浩瀚,收藏的自然都是最頂尖的功法學問。
等到藏經樓裡面關于陣法的書都被式溪吃透了,也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春秋。
“他們既如此防着你,如何又肯讓你進藏經樓?”石方巳問道。
“他們自然是不允許的,我都是偷偷去,有師兄給我打掩護。”周行有些小得意。
石方巳搖搖頭,表示不理解:“不周山的上仙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既然不放心你,又何必收你進不周山,讓你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豈不省事?”
周行猶是有些醉醺醺的,他茫然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好似完全想不起是如何進的不周山了,仿佛從有記憶開始,便是我師尊的弟子了。”
石初程忍不住插口道:“那你可記得你的阿娘阿爹?記得自己生于何時?長于何地?”
周行迷茫搖頭。
“那你在山上呆了多少年,總記得吧?”石方巳問。
“這個就更不知道了,有時候一入定,就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周行搖搖頭,忽覺睡意上湧,有些困倦。
石方巳歎一句:“正所謂不知來處,遑論歸處。”
一句話讓石初程聯想到自己晦暗不明的身世,一時間思緒萬千。
篝火漸漸弱了,小筌兒畢竟人小,早抱着鴨子睡着了。
石方巳輕輕把小筌兒連鴨子一起抱起來,吩咐石初程道:“我把孩子送回去。鹿娃,你照顧阿爹,他醉了,扶他回去躺着。”
石初程聞言,這才從怔愣中回神:“......好。”
“式溪,你先回去睡。”石方巳又柔聲對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周行道。
“你快回來,我等你。”周行乜斜着眼,含含糊糊道。
小院中隻剩下了周行同石初程,一時冷清了下來。
石初程立在周行身邊,就着要熄不熄的篝火看向周行,欲言又止了半晌,終于開口:“阿爹......”
“不......不喝了。”周行屈着腿,把頭枕在膝蓋上,艱難地擺擺手,眼神幾乎沒有焦距,看起來是醉得狠了。
石初程無奈,隻好住口,輕手輕腳把周行攙到卧房躺下,他轉過身,就要離開。
忽聞周行的聲音響起:“鹿娃,你想問我師兄的事情嗎?”
石初程渾身一震,回身看向周行,卻見周行已經睜開了眼,面上雖有些倦色,卻再無醉态。
“阿爹......”
“抱歉,此事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周行揉了揉臉,從床榻上蹭起來,盤腿靠在床頭,拉了石初程一把,示意他坐下。
石初程小心翼翼地問:“我......真的不是阿爹你親生的。”
屋裡沒有點燈,隻“小月亮”從戶牖中透進來些許微弱的亮光。
石初程就着這昏暗的光線,看到他阿爹面上露出慈愛的神色,他聽見阿爹溫柔地開口:“鹿娃,在我眼裡,親生不親生,其實沒有區别。你同禺兒一樣,都是阿爹的心肝寶貝。”
“我親......你的師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他不要我了嗎?”石初程終于問出了口。
周行道:“師兄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當年一個人被丢在孤峰之上,隻有師兄時時照看我,連我的親師尊都對我不管不顧。師兄甚至不是璿樞峰的弟子,就是當真對我不聞不問,也沒有人會說什麼,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管了。
試想,他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棄之不顧呢?這中間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導緻他無法照顧你。”
“你也不知道嗎?”石初程問道。
周行搖搖頭,也是有些怅然:“大變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我甚至一度以為師兄已經死了。直到白霓抱着你,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說,你是她同我師兄的孩子。”
石初程見周行提到了白霓,便順勢問道:“阿爹,我阿娘她在哪裡,你知道嗎?”這個問題石初程在心底埋藏了太久了,此時問出來,尾音略微發顫,竟是帶出了幾分哭腔。
周行一愣,面露幾分歉疚,這幾年他還真沒再管過白霓的事情,倒忘了孩子必然是思念母親的:“白霓應該在龍宮之中,她因為犯了族中的禁令,被關在族裡。”
石初程不想周行竟真的知道白霓的下落,聞言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