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奴婢同帝姬外出遊玩,途徑月臨城。城主欺帝姬落單,将帝姬扣押起來,奴婢無法,隻好來請大冢宰出山相救,”宛集心中惶急,不由淚盈于睫,顯得十分楚楚可憐,“求大冢宰去救救帝姬吧。”
“那月臨城城主,為何要扣押帝姬?”周行蹙眉問道。
宛集搖搖頭:“奴婢不知,沖突之時,奴婢恰巧同帝姬分開。等我發現出事,帝姬已經被月臨城城主關起來了。奴婢修為低微,不敢上門要人,隻好跑出來求救。”
周行狐疑地打量着宛集:“那月臨城城主不知道他抓的是赤松國的帝姬嗎?”
“知......知道吧。”宛集顯得有些猶疑。
“他既然知道,這擺明了是挑釁赤松國,以一城挑釁一國,他哪來的這個膽子?”
宛集當即改口:“那可......可能不知道。”
“宛集,你在撒謊,”周行劍眉一豎,喝道,“那月臨城我也知道,孤懸于大漠之上,從來與世無争。如今怎麼會無緣無故得罪赤松國?月臨城城主究竟為何扣押唐比辰!還不從實說來!”
周行的聲音并不高,可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他身上原本顯得極為親和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得人連頭都不敢擡的威勢。
宛集本就心虛,被吼得一個激靈,眼眶中含着的幾滴盈盈淚珠,頓時給吓了回去,再不敢隐瞞,當下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
“禀......禀大冢宰,那城主也不是無故扣押帝姬,的......的确是事出有因......”
此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就是——
唐比辰發憤圖強,想要效仿唐雩當年建立赤松盟,在赤松國之外締造自己的勢力。
她為了給唐雩一個驚喜,事前半點口風沒有露。自己不知如何搭上了一個完全獨立于赤松國的勢力。
那處勢力并不顯山露水,隻閑雲野鶴一般飄在塞外,名叫月臨城。
唐比辰暗中開始同月臨城的城主合作,雙方一開始也合作順利,一起拿下了幾個山頭。
可唐比辰并不滿足于合作的關系,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是把月臨城收為己用。
誰想此舉完全是與虎謀皮。那城主也是個野心勃勃的,安肯聽命于她,反而要拿捏她,想要她做自己的傀儡。
雙方談不攏,便撕破了臉皮,唐比辰到底經驗不足,棋差一着,被那城主軟禁了,想要逼她屈服。
唐比辰被搜走了一切法寶和符咒,無法往外傳遞消息。
宛集聯絡不到唐比辰,便猜到唐比辰出事了。
周行心中暗自想道:“這月臨城明面上一副安于現狀的模樣,暗地裡卻聯合禺兒到處搶占山頭,最後竟想憑借禺兒去控制赤松國,看來所圖不小。”
周行如此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隻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宛集,“你身為帝姬貼身侍女,帝姬出事,你為何不回赤松國找國主報訊,反而來找我?”
宛集臉上露出幾分尴尬的神色:“此事帝姬曾千叮咛萬囑咐,命奴婢千萬不可告訴君上。若是被君上知道了,帝姬定然會被重罰。”
“那你怎麼想到來找我的?”周行又問——他得先弄清楚,宛集知不知道自己同唐比辰之間的關系。
“因為帝姬曾和奴婢提過,她同大冢宰曾有數面之緣,同大冢宰甚為投契,若是将來遇險,可以找大冢宰求助。而且那月臨城城主道行頗深,絕非等閑之輩,城池的保護陣法又堅固。若非大冢宰親自出馬,别人恐怕沒這個本事救出帝姬。”
宛集說得言之鑿鑿,但其實她心裡也犯嘀咕。
唐比辰此舉,分明是撇開赤松國和玄天城,想要拉起一個單獨的勢力。這對于任何一個當權者來說,都是極大的忌諱。
赤松國便罷了,到底是自己人,君上就是知道了,關起門來,那也是她們母女自己的事情。
玄天城卻不好說了。周大冢宰這些年除不距,誅惡逆,威重令行,一步一步将整個下界都收攏到了玄天城手裡,顯然并不是什麼将權力視作等閑的人。
他知道此事之後,難道當真會去救帝姬,而不是拿此事做文章,去找君上興師問罪?
宛集低着頭,緊張地看着腳尖,等待着周行宣判。
周行聞言并未再問什麼,隻把周身的威壓一收,對宛集說道:“我知道了,稍後我親自走一趟,你且先回去吧。”
“大冢宰大恩大德,宛集沒齒難忘。”宛集聞言大喜,“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要給周行磕頭。
周行虛扶道:“不必多禮。我同比辰帝姬也算忘年之交,小友有難,自當出手。”
周行終是沒有喝上一碗鮮香撲鼻的雞湯,他同石方巳交代了一聲,便馬不停蹄地往月臨城趕。
***
踏入大漠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都是曠闊無垠的黃沙。
周行負手,看着遠處蒼蒼茫茫的落日,人也不由心境開闊了起來。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腳步,淡淡開口道:
“出來吧,都跟了我一路了,眼前就是月臨城了。”
一個身影聞言一愣,終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正是宛集。
“不是叫你回家嗎?”周行睨着她。
宛集顯得有些惶恐不安,她小聲道:“帝姬還生死未蔔,奴婢實在是不放心。”
周行知道她弄丢了帝姬,一個人回去,也是無法交代的,便也不再說什麼,默許了對方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