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難的,都在我的掌握中。敵方全殲,咱們的人卻是毫發未傷。”式溪的得意簡直溢于言表。
“跟我說說看,你是怎麼攻進去的。”燕千峰問道。
“這說起來就精彩了,可惜你是沒看到了......”式溪說起這個,更是興緻盎然,滔滔不絕地跟燕千峰顯擺了起來。
他們這邊聊着,就有胥吏進來打掃。
适才式溪将那賊首滅口,賊首的屍體化作斑斑碳粉,灑落一地。而同樣粉身碎骨的隕金,除開随風消失的大部分,還有點點金粉散落在碳粉中。
式溪見那胥吏打掃,為避免礙人家的事兒,自站到了角落同燕千峰說話,卻将适才的事情全都講了。
“你是不知道,那人居然用做三界共主來引誘我,”式溪簡直嗤之以鼻,“還真以為人人都是那權欲熏心的狂人嗎?”
燕千峰靜靜地聽着式溪跟他叨叨,卻并不插話,隻是颔首微笑。
他現在當是坐在玄天台上的一處山峰之上,身後有雲霧環繞,倒更顯得他高深莫測。
式溪說着說着,忽又覺得哪裡不對,他眉頭一皺,狐疑地看向燕千峰:
“等會兒,你不會事先就知道了此事吧?颠覆三界,可不是什麼小事情,我看此人沒少四處串聯。秋官司寇那裡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他既知道了,便不可能不與你通氣。
此間賊寇私下雖行事悖逆,明面上還是對玄天台俯首帖耳的,你卻偏偏要攻打這裡。
我初時以為,你是為了讓我練兵,給我選了個簡單的地界。眼下看來,你根本就是知道他們的陰謀,專門派我來端掉此間的!燕大司馬,你說,是也不是?”
“很是。”燕千峰點頭笑道。顯然對于自己的本意被揭穿并沒有什麼羞惱的,反而對式溪的機敏非常滿意。
那掃地的胥吏趁着兩人聊天,卻是不經意地一擡頭,有些不自然地偷看了式溪一下。
“好你個燕大司馬!我還當你是個好人,原來你竟是想要試探于我,”式溪簡直氣惱,他叉着腰指着燕千峰,“怎麼,若是我對做三界共主的事情動心了,你待要如何?殺我滅口嗎?”
“那倒不至于,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隻是正巧拿他們給你練手而已。”燕千峰笑得依舊是那麼儒雅寬厚,倒搞得式溪沒脾氣。
正說着,旅贲氏複又走了進來,見式溪正同燕千峰說話,也沒作聲,隻沖式溪做了個手勢,示意事情都按他交代的辦好了。
式溪點點頭,又轉向燕千峰。
“我便不同你計較,隻是有一點,”式溪将适才自己的處理說了,“這些共犯魂魄都被碾碎了,到時候地府那邊數目對不上号......”
“放心,我會同地府打個招呼。不會叫他們給你找麻煩的。”燕千峰把胸口拍得啪啪響。
此時那胥吏收拾完了這一地狼藉,見式溪還在同燕千峰說話,便未言聲,隻朝着式溪一禮,就埋頭往外走去。
他是越走越快,及至門邊,差不多已經是小跑起來了,眼見着一步就要跨出門去,背後忽的傳來一聲暴喝。
“站住!”
出聲的正是式溪。
而那胥吏也在這一聲暴喝之下,被吓得抖若篩糠。
式溪疾步走到胥吏面前,闆着臉喝問道:
“你把什麼裝兜裡了?”
“沒......沒有,卑職沒......”胥吏白着臉,下意識就是否認。
旅贲氏早已回過神來,他臉色一肅,也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在那胥吏身上,上下摸索着,很快搜出了一個紮成一團的布頭,打開來一看,裡面正是那摻在碳粉中的隕金粉末。
“怎麼?你也對颠覆三界的事情感興趣?”式溪面沉如水。
胥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卑職一時糊塗,求将軍饒恕則個!”
式溪卻沒有說話,隻丢給旅贲氏一個眼神,意思是——一并處理了吧。
旅贲氏心中一凜,不敢多言,隻拖着那胥吏下去了。
旁觀了全程的燕千峰,捋着自己的胡子,心下歎道:“這小子還真狠,一個活口都不留呀。”
式溪将那波賊人全都滅口之後,便帶着人馬回了玄天台。
式溪在夏官幕府中也有自己的屋子,到了晚上,他見無事,便坐在幾案前挑燈夜讀。
讀的正是燕千峰親手寫的,硬塞給他的兵書。看到精妙處,卻也不覺興奮地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踱步,口中亦喃喃自語。
正看得專注,屋内的燭光忽然閃了一下,一個身影便憑空出現在了式溪面前,跟式溪來了個臉對臉。
式溪被這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及至看清了來者何人,卻又沒好氣地把兵書丢回案上,在心裡把燕千峰問候了十八遍,這才敷衍一般,擠出一個禮貌而又克制的笑容,沖那人拱手道:
“不知冥主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來的正是那地府的至尊,羅酆山聖洛鳴泉。
而他能來,顯然是為着白日式溪殺人滅口一事,興師問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