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到家就能看見愛人,洗上熱水澡,吃上熱騰騰飯菜的家。上個月,我覺得自己扮演不了在家守候的角色。我哭、我鬧,是你哄的我。我想,也許這也是你想要的生活。”
“于是,我學着适應。既然咱們一樣,那麼誰扮演什麼角色就不重要,隻要有個人在家就行。我拍戲的時候,那個人是你;不拍戲的時候,那個人是我。無論是誰在家,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回家都會變得期待,不是麼?”
“你說的對。那的确也是我想要的生活。”路行雲的聲音很小,仿佛沒什麼底氣。
“想?對不起,現在我看不出來了。我知道你在努力創造家的樣子,可就算我們有房子,将房子布置的再溫馨又如何?一個空蕩蕩的房子,叫家麼?你還記得寒假我們去逛家居市場嗎?你說那種平淡的幸福會是我們未來的生活,我們會有一個确定的未來。我信了,請問,它在哪裡?”
“……” 她無話可說。
“說回陪伴,你說‘未來的寒暑假你在哪我在哪’,當時我很感動,這是我最需要的東西。我以為你了解我,可現在看來,我誤會你了。”鐘淺晴無奈地笑了笑,“你隻是覺得該陪伴,對嗎?”
“不是,我也想你啊。”
“你想我,就可以見我;不想我,就可以不見。你問過我嗎?”
“不是。”路行雲忽然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她深吸一口氣,思考了兩秒,“我在努力做到最好了,可我也有學業和事業,也有想實現的價值。更何況,我做這一切是為了我們将來可以更好的生活。考試、留學、工作,都是在創造未來。我希望,将來的某天,我們可以丢掉工作,甚至再也不工作了。等那個時候,我們可以去旅行,可以找個地方安靜的生活,想幹什麼幹什麼。”
“将來很遙遠,會發生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我要的‘現在’你都給不了,憑什麼談将來?”
“你要的就隻是陪伴麼……”
“是。這個事情很難嗎?你努力做了很多事,可那都不是我需要的。我隻需要你陪着我,哪怕不是天天,至少,我知道你在那裡,這樣我在無助的時候可以找到你,見到你。這很難嗎?”鐘淺晴的聲音變大了,“不說别的,你的手機一直是靜音,這個事情我以前沒說過你。請問,如果我夜裡有事找你,你能接到電話嗎?你所謂的陪伴都是以你的角度出發的,你隻愛你自己,隻是在感動你自己。”
“小淺,我沒有,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我就問你一句,留學的事情是不是已經決定了?”
“……”她沒法回答了。說決定,對方傷心;說沒決定,到時候真決定了,對方更傷心。
“你看,既然已經決定了,又何必試探我。”鐘淺晴不再說話,眼底盡是失望。她解開缰繩,縱身跳上馬背,頭也不回的飛奔離去。
路行雲仿佛失去了語言和行動能力,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地看着她的女朋友消失在視野裡。
“小禾姐,我們回酒店。”
“啊?小行呢?”
“不等她,咱們走。”鐘淺晴面無表情地上車,說話間也沒有任何語氣。
杜小禾看看後視鏡,知道這是又吵架了,便啟動車輛。“真的不等她麼,這裡沒法打車。”
“不等。”
“好的。”杜小禾踩下油門,車輛離開馬場。
“直接去片場吧。”
“啊?今天沒你的戲啊?”
鐘淺晴不想說話了,她累了,思緒很亂。她不想見到路行雲,她看不到她們的未來。杜小禾見她閉上了眼睛,不再多問。
鐘淺晴走後,路行雲緩了好一會兒,直至烈日當頭。她回到馬場邊緣,看見杜小禾的車不見了,沒有傷心難過,隻是苦笑了一下。
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扔在馬路邊了。
上次是冬天,這次是夏天。冷風變成了熾熱的太陽,真是造化弄人。
她沿着草原公路朝酒店的方向走去,公路蜿蜒曲折,兩旁是一望無垠的綠色大地,偶爾能見到低頭吃草的牛羊。天空依然很藍,隻是這藍讓她感受到的不再是自由自在,而是無盡的壓抑與無助。
剛剛,路行雲被鐘淺晴的反應吓到了,她沒想到鐘淺晴會這麼抵觸留學的事。賴她,當初她不應該承諾對方畢業後就回B市的,更不應該許諾她那麼多的“未來”。
她以為,有個房子,兩個人相愛,就是家了。看來,是她錯了。
錯的還不止是這個,好像什麼都錯了。鐘淺晴的話讓她産生了巨大的挫敗感,她一直想把最好的給到鐘淺晴,然而,那些卻不是對方想要的。她做的一切都被否定了,那些美好仿佛是假的,到頭來隻是感動了她自己。各種負面消極的想法如迷霧般籠罩着她,她的世界無光了。
算了,她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回到酒店,脖子被烈日曬得生疼,出了一身汗。她見房間沒人,知道鐘淺晴應該是賭氣去片場了,便也沒找她。猛喝了一瓶礦泉水後,她去洗了個澡,然後坐在書桌前看着眼前的那堆稿紙靜靜地發呆。
……
“咔,好,休息一會兒。”張導扇着扇子,“這火辣的太陽終于要落山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還來片場,不嫌累啊。”
“待着也是待着。”鐘淺晴目光落在監視器上,看着剛才的回放。一下午了,她坐在張揚的身後,一動不動。
“你姐姐呢?人家來看你,你也不陪她去附近玩玩,騎騎馬。”
“騎了,她不用我陪,她喜歡一個人。”
“啊?她喜歡一個人還來找你?”
“你怎麼老提我姐姐,是不是喜歡她?”鐘淺晴斜了張揚一眼,“收起你的歪心思。”
“哈哈,别逗了。我倆那是相見恨晚,知音,懂嗎,知音!不過,她是單身嗎?”
“和你有關系麼?好好導你的戲吧。”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起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張揚。鐘淺晴這是怎麼了,平時一副甜美可人的樣子,今天這是吃嗆藥了?
鐘淺晴離開張揚,帶着杜小禾回到她的專用帳篷。她接過杜小禾遞過來的礦泉水,一口喝下去半瓶。
整個下午,她沒找路行雲,路行雲也沒找她。她坐在帳篷裡,撥弄着手機,呆呆地想着上午做過的事,說過的話。
“小禾姐。”
“怎麼了?”
“我有點難受……”鐘淺晴眼底泛紅,她和路行雲吵架的時候沒想哭,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很想哭。
杜小禾見狀趕忙拿了包紙巾坐到她身邊,攬住她。“沒事、沒事,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和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