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興棋倒吸一口涼氣,新帝明知他不是高氏同黨,且對高相的拉攏嗤之以鼻,還要讓他審理,這不是把他往火上烤嗎。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顧明川,顧明川等待一杯酒下肚,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口齒不清的說道:“丞相多慮了,丞相為我大夏,勞苦功高。”
新帝懂他的用意,高晟不僅要他表态還要顧家表态,隻要顧明川說一句不在意,日後誰都不可再提此事,眼下情形騎虎難下,他思來想去隻能委屈顧明川,随即命令李内監把人扶下去:“顧将軍吃多了酒,俨然醉了,你去把顧将軍扶到一側,用冷水為他醒酒。”
“多謝聖上厚愛。”顧明川“醉醺醺”的被扶下去。
“嶽大人,你沒吃醉吧。”高晟冷不丁的喊出了嶽興棋。
“下官未曾飲酒,對聖上的吩咐聽得清清楚楚。”
“那就有勞廷尉大人了。”高相語氣冷漠,全然不似方才在新帝面前請罪那般。
嶽興棋擦了一把額間的虛汗,直言不敢當。
庭蕪無奈垂下頭,高氏不是省油的燈,果然難對付。
“行了,衆位愛卿也平身吧。”
“多謝聖上,多謝丞相大人。”
庭蕪入座,跽坐在桌案前,拿起面前的果酒憤憤飲下。
同樣憤憤不平的還有陸書等世家子弟,所有臣子面前的酒器都是鎏金銀杯,唯有高家人是透影白玉杯,面前的金玉銀盞皆和陛下一緻,在衆人面前狠狠扇了顧家一耳光。
“他這麼一裝,陛下又心軟了,有這本事怎麼不去寫話本子啊。”明兮又在嘟囔。
庭蕪小聲提醒:“不然你猜為何太後今日不在,等的就是在這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明兮本想湊到庭蕪的桌案前說些什麼,見來來往往侍奉的宮人,還是悻悻的閉了嘴。
衆大臣心底裡都打着如意算盤,孫其被抓後,都城人人自危,一邊痛恨高晟一邊又不得不巴結,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的瞥向空着的座位,屏息以待,顧家和高家究竟鹿死誰手。
唯有一人氣定神閑,那便是光祿寺卿婁中玉,他作為高氏心腹,借着高家的威勢作威作福,早些年他勾搭上了沈司膳,暗地裡為皇後除去不少妃嫔,前些日子他得了一個重大消息,說是後宮中班貴嫔有孕。
内宮女子有孕可是高相的逆鱗,他命人抓了一副藥,得了小病,借此将宮宴一事交由班貴嫔,他為丞相謀劃了一出好戲,等陸歡毒發作就是班貴嫔被廢冷宮之時,班貴嫔被廢入冷宮,是生是死,不都是由太後決定的,不僅如此,還能借此敲打不老實的陸家。
他打得一手好算盤,可第一步就出了差錯。
庭蕪正喝着熱湯,一聲驚呼傳來,緊接着就是瓷盤碎裂的清脆聲,庭蕪回頭時還在想誰這麼不知禮數,卻看到了後排一個人影倒在了桌前。
“這是怎麼了,她怕是吃酒吃醉了。”旁邊人議論紛紛,有人壯着膽子叫她,發現她怎麼都叫不醒。
動靜驚擾到了新帝,有宮人來禀。
“陛下,是都水台蘇都尉家的女郎暈過去了。”
“什麼,”蘇敬聽到是自己女兒,大驚失色,“怎麼會暈了。”
蘇敬官職小,得以參加宮宴,是為着去年他當即決斷,使靖梁北街免于火患,是皇後親自向新帝求的“恩典”。
婁中玉聽到動靜正沾沾自喜,剛把酒杯送到嘴邊,聽到蘇都尉,他愣住了,一口酒怎麼也飲不下去。他明明是命沈司膳把藥下給陸歡,怎麼會變成蘇家女。
宮宴有人暈倒不是小事,新帝命身邊的内監去禦醫署請醫官過來。
有人驚呼:“不,不好了,她嘴裡都是血。”
這下可不得了了,難不成是出了人命,婁中玉坐不住了。
女眷席面所有女郎都站得離蘇娘子遠遠的,其餘人意識到出了事,紛紛站起身擠在另一側。
明兮膽子小,這會兒子吓得腿都軟了,庭蕪正要扶着她往旁邊站,一雙手卻抓住她的胳膊,庭蕪回頭險些被吓到,陸歡嘴巴慘白,額間布滿了豆珠大的汗水,另一隻手捂着肚子,腹痛難忍,庭蕪拽過她的手,見她指尖發黑,驚覺她也中了毒。
她為陸歡把脈,脈象卻無半分不妥,庭蕪一時吃不準她中了何毒,隻好抓住旁邊的宮人,聲音變得顫抖。
“你去,找些污水來,給陸娘子灌下去,讓她把那些髒物吐出來,快去。”宮人早已吓破了膽,聽到有人吩咐,慌慌張張的去找水。
庭蕪心中慶幸,這些年跟着長山道人上山采藥,略通些解毒之術。
接連有人出事,哪還管得了男女分席,新帝和皇後親自來詢問,蘇都尉看着女兒的慘狀,跪在女兒面前泣不成聲。
“陸伯父,陸歡阿姊,中毒了。”明兮大喊着。
嶽興棋眼神示意明兮不許大聲叫喊,明兮由于緊張慌不擇路的捂住了嘴。
陸家父子這才看到倒在庭蕪懷中的陸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