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枝的漂亮不是流于表面的。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骨相獨有一種韻味,杏眼櫻唇,精巧的鼻翼,皮膚白皙如玉,一張臉不過巴掌大小,面部線條很是流暢,就像是一杯放了許久的酒,越品越有味道。
所以才會讓丁銳啟偶然見到她後,就一直念念不忘,磨了他姑姑好幾天,才同意去說這個媒。
這句誇贊,丁銳啟聽了比梁枝還開心,他跟程清淮多碰了幾下,直接将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程清淮閑閑的掀起眼皮,不着痕迹的看了梁枝一眼,輕笑一聲:“丁少好酒量。”
丁銳啟立馬又敬了他一杯。
他今晚尤為春風得意,凡是來敬酒的他來者不拒,梁枝飯都沒吃幾口,就一直在他身邊陪着笑。
内心的煩悶即将到達頂端時,上首的程清淮提議散席:“我等會還有事,要不今天就到這?”
他的話自然是管用的,或者說,這個宴會,隻是為了他一個人,旁人都隻是陪襯。
今天這頓飯,丁銳啟居然成了喝的最多的那個,走出老洋房時,若不是門廳的男侍者攙扶着他,他随時都能跪到地上去。
這場連綿多日的雨已經停了,所有人都在寒暄離開,梁枝站在丁銳啟身邊,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丁銳啟沒了意識,她與其他人并不相熟,程清淮好似與丁銳啟關系不錯,幫她周旋了幾次,才不至于在丁銳啟失去意識後,她太過難堪。
門口剩的人也沒幾個,程清淮擡手看了看表,揉了下眉心道:“梁小姐,現在很晚了,我送你們回去?”
梁枝不太樂意,丁銳啟醉成一灘爛泥,她與程清淮兩個清醒的人呆在一起,算是個什麼事?
“程總,你将他送回去吧,我等會打車就好。”
程清淮的西裝随意的搭在手腕處,聽聞此話擡頭,桃花眼濫情,偏他目光深邃,看起來似乎被捧在了心上,“你們不住在一起?”
梁枝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低頭看着鞋尖,雨水風幹後的泥土成了污漬在鞋尖上,想起程清淮或許會順着她的動作注意到時,她有些窘迫,連忙擡起頭,“不住在一起。”
才在一起一個月,手都沒牽過幾次。
程清淮輕笑一聲,拉開邁巴赫的車門,“那先送你回家吧,不然你男朋友酒醒了,會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梁枝再拒絕就不好了。
司機将丁銳啟扶到副駕駛,程清淮做了個請的動作,“梁小姐?”
梁枝看了一眼,丁銳啟躺在了副駕駛上睡的正香,她的堅持像個笑話,隻會給人自恃清高的感覺,所以她順着程清淮的動作,坐上了這輛邁巴赫。
把地址告訴司機後,這輛黑色的車子緩緩駛入車流。
程清淮拉開後座的随車冰箱,拿出一瓶水擰開遞給梁枝,“要喝點嗎?”
瓶裝水的外包裝結了一層冷凝水,梁枝掃了一眼都覺得手腳發涼,她回絕了程清淮的好意,“謝謝,我不渴。”
男人了然的笑笑,随後捏住瓶身,自己喝了一口。
梁枝用餘光打量着程清淮,見他敞開的襯衣領口上方的喉結上下翻滾,突然覺得有些燥熱。
男人欣賞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評判男人,在這一刻,梁枝想的是,就算有朝一日乘勝集團破産清算,程清淮流落街頭,他也可以憑借這身皮相和經年養成的氣質,獲得一個優渥的環境。
隻是梁枝沒想到,她的這番話在未來會一語成谶。
車内的氛圍變得有些凝滞,梁枝初次見到程清淮,壓根不熟,自是沒什麼話說,把手機上下左右的翻了個遍,餘光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程清淮的身上,她自以為看的很謹慎,卻不料男人對目光格外敏感。
夜色已深,司機将車開的格外平穩,程清淮拿着一個平闆電腦翻看着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鏡,令他看起來沉穩許多,也讓梁枝對他的身份有了實感。
乘勝集團如日中天,能掌舵這麼一艘大船的人絕非尋常之輩。
丁銳啟家也有些産業,隻是放在程清淮跟前,多少有些不夠看。
剛剛的宴上,另外幾個被帶過來的女士曾小聲讨論過程清淮,說他氣質優雅,為人處事十分有一套,不怎亂玩,算是少有的儒商。
而且那張臉,放在娛樂圈也能夠有一口飯吃,真不知道他最後會娶哪家千金。
想到這,梁枝垂眸,長睫遮住那雙杏眸,與她無關。
邁巴赫停在了梁枝小區門口,梁枝與程清淮禮貌告别:“多謝程總,待會還要辛苦程總将銳啟送回去。”
疏遠和親昵的稱呼讓程清淮的唇瓣輕勾了了一下,平光鏡遮住他眼底劃過的銳色。
“丁少是我朋友,哪有什麼辛苦,梁小姐路上小心,晚安。”
梁枝躊躇片刻,最終才吐出兩個字,“再見。”
少年時代有一個流行很久的拆解,晚安二字等同于我愛你,梁枝從知道這個拆解後除了格外親近的人外,她從不說晚安,這大概就是她對于愛情這件事最奇怪的堅持。
目送梁枝與門衛打招呼走進小區,程清淮摘下眼鏡,收起平闆,将袖子的紐扣和頸間的紐扣扯得更松一些,對司機沉聲道:“将他送回去吧。”
這一路,丁銳啟始終沒醒,直到他們家保姆來接人,他才掙紮着醒過來,傻笑着與程清淮告别。
程清淮淡淡的揮手,随後邁巴赫便毫不留情的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