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哪句話戳中了神情恍惚的女人,陡然間,那佝偻的背伸直,一直不敢言語的女人猛然間爆發,将桌子上的酒瓶拿起來朝着男人的頭上砸去。
力道很小,沒有砸破,卻成功讓人吃疼,男人的酒因為疼痛醒了半分,他伸出手攥住女人的頭發,将人拖進了一個房間裡面,然後将房間從外面鎖上,邊摸着頭邊罵道:“該死的。”
不堪入耳的話罵了半天,男人回過身想要繼續到桌子邊喝酒,腳下卻踩到了一個啤酒瓶,噗通一下,後腦勺着地,男人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時間沒過一會,喝酒嘔吐物從喉嚨管湧上,昏迷中的男人沒有清醒,那嘔吐物灌滿他的口鼻,堵住了呼吸道。
身體在面臨死亡的時刻發出抽搐的驚動,男人依舊沒有清醒過來,他的呼吸漸漸微弱下去。
一牆之隔的屋内,小醜站在一旁,他看着女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将扔在地上的髒衣服團成一團抱在懷中晃悠,像哄孩子一樣輕哄着。
她已經瘋了。
女人眼睛渾濁,她沒有開燈,把懷中的髒衣服當成孩子一樣哄,而在她身旁的小鬼小心的靠近着,最後試探着躺進女人的懷裡。
随着女人晃蕩的動作,小鬼開心的發出咦咦嗚嗚的聲音,此情此景,若忽略眼前這詭異的場面,倒正像一個母親在哄着襁褓中的嬰兒。
可慘死的嬰兒依舊還對着母體持有親近和依賴嗎?
在小醜冷冷的眼眸中,那躺在女人懷裡安靜的小鬼撕扯着嘴角露出笑容,尖利的牙齒露了出來,然後猛的朝着女人啃噬過去。
咀嚼的聲音傳來,小鬼吃掉了母體。
死去的嬰兒因為慘死而成為了怨鬼,它從母體孕育而出,本身對着“母親”有着親近之感,可它已經不是小孩了,它是惡鬼,是怪物,屬于怪物的親近與愛意,就是吃掉自己所愛的人,與之融為一體。
那是怪物最為純粹的愛意。
鬧劇結束,小醜沒有興趣看小鬼進食的畫面,它離開了這片居民樓小區,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路燈伫立在兩旁,腳下的道路一片明亮,馬路上時不時有着幾輛汽車駛過,在無聲寂靜的夜晚裡面。
看見了被抛棄在巷道的小鬼,小醜想到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是許家的養子,被領養之前住在福利院中,而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數也是被抛棄了的,隻不過它比那小鬼幸運得多,至少沒有暴屍荒野,但好像也沒有幸運到哪去。
它們都是被扔掉的存在。
人世間的親情它從來沒有感受過,小醜是許汜時,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來自同類的惡意,是人類藏在内心不見天日的醜惡,撕開表面那層外皮,裡面是肮髒可怖的深淵。
時間一久,它隻記得那一張張醜陋猙獰的面孔,也不記得自己死去時候的模樣了。
遠離那老舊的居民區,那空氣之中洗不掉的腐臭味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草木花香的味道。
那些光團栖在樹下和小路旁邊,察覺到小醜的氣息一瞬間一哄而散,顯然沒有忘記剛才的吓唬。
因為出去一趟身上沾了灰塵,小醜回到屋子裡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洗了個澡,它将頭發擦幹之後,沒有回到客房裡面,而是穿過房門,來到了祁時的床邊。
淩晨的時間,祁時已經睡熟了,這一下再也沒有任何阻礙,小醜躺下身,将祁時抱在懷中。
不是空蕩蕩的房間,懷裡被填滿,冰冷的皮膚開始漸漸回溫。
夜色一安靜,冷香淡淡,白天那藏在骨頭縫裡面的食欲又悄然勾了出來。
小醜突然想到了在小巷子裡面看到的那一幕。
鬼事神差的,小醜緩緩低下頭靠近懷中的人類,兩張唇瓣相觸,觸及到的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溫暖,人類的唇瓣柔軟的讓小醜呼吸微滞。
那雙黑色的眼睛裡面暗色滾滾,在夜色的遮擋下,小醜克制的離開,又不受控制的落下密密麻麻的啄吻。
一下又一下。
最後,害怕将青年吵醒的小醜最終還是收斂了動作,小心翼翼的将祁時抱了滿懷,克制着想要将對方吞吃入腹的沖動,小醜縮在了人類的頸窩邊,聞着對方身上的冷香。
是它的,是絕不會将它抛棄的人類。
隻能是它的…
怪物沒有克制,它們從誕生的那一刻骨子裡就被刻上了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