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刊プロテニス》專訪:幸村精市——專注與堅持是緻勝的武器
(20XX年美網八強賽後,中央球場新聞發布廳)
記者芝砂織(以下簡稱芝):恭喜首次晉級大滿貫八強!第三盤搶七時,你連續三次二發直接得分,當時是如何保持心理穩定的?
幸村精市:謝謝您。在賽前有重點研究過對手在平分時的二發接發站位并且思考了一些對策,賽前也對發球進行了重點訓練,所以當時心理上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芝:很多球員稱贊你的預判能力,聽說你每天很長的時間在研究錄像上?
幸村:是的,不過不隻是錄像,一些小細節也能透露一個人的真實心理狀态,比如賽前熱身的步頻,觀察這些也是我的習慣。但最近在嘗試平衡,因為過度分析有時會讓我在比賽中猶豫。現在我會留出一些時間憑直覺打球,發現那樣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芝:大家都十分關心幸村選手你的健康狀況呢,但是我們可以看到你現在健康與訓練之間平衡得很好。
幸村:有專業的團隊在支持着我,會針對一些呼吸調節和擊球方式做出一些比較科學的分析和改進,定期檢查也都沒有落下,再加上經常能收到大家的支持和祝福,能堅持打網球真是太好了。
芝:今年的目标可以向我們透露一下嗎?
幸村:短期目标是穩定在大滿貫八強,長期來看希望能突破日本選手在大滿貫的最佳成績。不過比起具體的排名,我更在意自己是否在持續進步。像每次比賽後,我都會問自己:是否比上次做得更好?因為在我看來最大的對手其實是我自己。
芝:最後一個問題,就快到你的生日了,十八歲生日願望是什麼?
這個時候,筆者看見幸村選手露出了發自真心的微笑。
幸村:是想和愛的人一起度過隻屬于彼此的時間。
……
東京是喜歡在三月下雪的城市,明明早櫻已經開了,空中卻仍然飄着一團團像白羊毛一樣的細雪,春天的氣息忽遠忽近,融入深藍色的寒風裡,擦過撐着傘的手邊的時候——
“阿嚏。”受花粉症困擾的宇賀神真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裡的紙張就這樣一頁一頁地飛了起來,頃刻間被吹起了各式各樣的色彩和形狀。
幸好有一雙手穩穩截住即将墜進雪窪的紙頁,把紙張理成齊整的一摞交還給她:“當心。”
“謝謝你。”她笑着道謝,剛想走開,卻意識過來這個熟悉的聲音來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趕緊摘下耳機,“精市?你怎麼會在這裡?”
“其實從教學樓出來就一直跟在你後面了,隻是你一直沒看見我而已。”他提醒,“走路、聽音樂、想事情、和半熟不熟的新同學打招呼,已經是一心四用了,這樣是很危險的。”
她表示知錯就改,然後趕緊轉移話題:“你的飛機不是明天早上才到嗎?”
後者摘下用來遮擋的口罩和帽子,接過了她手上的傘:“加速完成了工作然後把機票改簽了……花粉症又開始了?去醫院拿藥了嗎?”
“已經吃過藥了,但是鼻子和喉嚨還是感覺癢癢的,真沒辦法。啊,這邊,我要去一趟教務處。”她笑,“辛苦大明星幫我打一下傘。”
他笑着幫她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用以回應這份曲折玲珑的譏诮:“遵命,給大學生做事,應該的。”
兩個人并肩行走在校園裡,看起來就和其他的校園情侶沒有區别,宇賀神真弓永遠有辦法找到話題:比如東大的開學式居然是在武道館舉辦的,上次去武道館還是為了看演唱會,大家都穿着黑西裝,終于有大人的感覺了;比如照枝苑子是這一屆的新生代表,開學式的演講是用雙語完成的,主題是woman power,真是聽得熱血燃燒;在東大選課也是一門學問,大一還沒有分專業所以大家都在一起上課,和同學們一交流才知道不少人目标都很明确,而她這也想學那也想學,像一條學術蜈蚣一樣,很苦惱。
幸村更喜歡笑着聽,并且覺得應該向她學習一下說話的技巧,或許能在接受芝小姐的采訪的時候把比賽過程說得更有感染力一些。
“精市?”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回家的車上了,駕駛座上正在等綠燈的人輕輕用手指敲着方向盤,側頭看着他,“是不是時差還沒有調過來,太累了?下次不要這樣挑戰極限了。”
“可是我想早點回來見你。”
她笃定:“是因為明天我們要一起過生日對不對?”
其實和生日沒什麼關系,不管是哪一天他都會趕回來的,不過她肯定為此準備了很多驚喜,這樣回答也太掃興了,所以他回答了“對呀”。
“生日有什麼特别想做的事情嗎?”綠燈亮了,她繼續往前開,“比如最近西洋美術館的印象派畫展?文化村的勃拉姆斯的音樂會?我還列了幾個備選的餐廳,你看看喜歡哪一家,等下到家就打電話預約。”
“想聽實話嗎?”他看向她,“其實我哪裡都不想去,什麼都不想做,這種下雪的日子就想和你兩個人待在家裡……如果可以的話想吃真弓做的飯,太累的話煮泡面我也不介意。”
“這樣?!”
“會失望嗎?抱歉,明明是特殊的日子,是不是應該提一些更好玩的選項?比如去哪裡短途旅行或者按照我家的傳統一家人去正式一點的餐廳……”
“不會啊,”下個路口,她把車子掉了個頭,看起來興緻滿滿,“我隻是在想臨時菜單而已,你的生日當然是你說了算,那我們現在改道去超市大采購,都買你愛吃的東西~”
就是這個笑容吧,過去幾年經常讓一個二十四小時想用成兩天的人願意耗時間折騰在來回飛機上,然後進行實際見面時間不過幾小時的約會,回想起來也有夠虛幻的,總是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說不清那些時光流淌的日日夜夜,她是否真正陪在他身邊?
能記得的隻有那句話。
畢業的那天,大家人手一支油性筆,都脫掉了校服外套,互相在襯衫上留下簽名。宇賀神真弓在他心髒的位置一筆一劃寫下名字,起承轉合,鐵畫銀鈎,很潇灑。
她還寫了一句話:ここにいるよ(我就在這裡)。隻是她不知道回去以後他悄悄補筆,在後面加上了一個期限,永遠に。
和“畢業”一樣令人難過的詞彙是“離别”,程度甚至更深,畢竟高中“畢業”就那麼一次,可是他們之間的“離别”卻是常态。每次送機時他們都要在大廳消磨積蓄的時間,陽光從玻璃窗外上灑下,把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投在地面上,仿佛相互依偎。
“除了打網球還要照顧我,感覺讓你很辛苦……我好抱歉。”播報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一邊幫他清點随身行李一邊強裝振作地點點頭,“精市,該讓你走了。”
幸村沒說話,隻是定定地盯着她,眼色潤潤的,似乎裹着海水,深處藏着太陽的碎片。他就這樣盯着她,時間長到讓人有些手足無措。
直到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才開口:“我想要的其實是真弓永遠不要讓我走。”
心裡的每個角落裡都紮根着過去結伴同行的影子,像被纏上了一根鎖鍊,我哪裡都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