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潤山以甯安做要挾,逼着封紫宸将龍絞交還,暫不說還不還了,封紫宸來不來還未可知。
但有些事不得細想,就比如昨日在水牢,甯安為何去回饋他的一擁,顯得格外刻意,前有送他月寒石,後便投懷送抱,說難聽點,不過就是利用,甯安現在想來,确是做得過分了些。
“大人好耍銀槍,甚是稀奇。”一人朗聲而來,而後在不遠處站定。
潤山嗤笑一聲,“封公子隻要将‘龍絞’交出,在下也不計較你傷我門中人,隻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豈不快哉?”
“在下若不願呢?”
“主家欲見公子,公子不若同在下前往……”
“在下山野村夫,身子一向羸弱,若失态于台前,豈非緻辱朝廷?數奇命蹇,自覺服淺命薄,無福消受。”
“公子奪人所愛,強盜行為耳,不行悔罪,反自肆猖獗!如此,在下便替天行道,送君下閻羅!”
潤山挺槍上前,欲刺其肩頭,卻被其輕松躲過,又提槍朝其左心紮去,其人又順旋躲開,槍口穿心而去,快如閃電,此人竟硬生生接住槍頭,低頭來看之餘,槍頭似旋波濤。潤山将一手順滑至槍杆,左手忽地用力一推,将此人生生推出幾裡開外。
林中散出幾隻鳥雀。
甯安心下沉着,面如白紙。
石林從嘴角斜拉下一根草葉子,撩了甯安一眼說道,“此人今日多半兇多吉少了!”
“怎可能?”
“嘿,你不信?”
甯安正欲回答,不遠處有人影而來,一條長長的東西拖至身後,所到之處,幹草皆枯,留下黑長的印記。
“黃口孺子,怕不是要将‘龍絞’親手奉上了。”
“何意?”
“龍絞豈是尋常草莽所能駕馭,若使用不當,傷及自身,未及片時必喪黃泉!”
甯安起身來看,緊鎖眉尖,一籌莫展。
“‘龍絞’若損分毫,公子就不必活了!”
潤山縱槍沖出,鞭槍相擊,火星瞬間迸出。
此人鞭法甚利,天地間似有風雷之聲,數十回下來,他攻他防,潤山竟未讨得一絲便宜,潤山汲汲握正槍杆,右腿跨步向前,一手拿槍猛紮,此人猛地舉起龍絞,飛在空中。
鞭尾受力撲來,潤山提槍赴面交還,一道金光閃過,連人帶槍朝後退了幾步,未及閃躲,被另一鞭甩至肩頭,瞬間皮開肉綻,白骨清晰可見,第三鞭飛來直取,銀槍在潤山後背旋轉幾道後被其右手握緊,快速旋轉槍頭,将龍絞從尾部纏住至槍頭,此人緩慢落地,右手緊攥握把朝後拉,兩人似陷入一種僵持狀态。
“公子為何不還他人财物?”
“成王想要,便讓他自己來取,在下随時恭候!”
潤山冷笑一聲,忽地掉轉槍頭,翻轉的空檔期,一方失了力,另一方自然朝後退,潤山飛起一腳,将銀槍踢至半空,而後飛起去接,倒旋着的銀槍飛速朝着封紫宸烏黑的頭頂紮來,本以為直搗天靈蓋,卻在接觸的瞬間,遽然沒了影,潤山微征,硬生生的看着槍頭紮進了泥地裡,槍杆劇烈抖動,潤山隻得迅速下落。
還未站穩腳跟,耳後似有風聲回環,潤山連忙朝後仰去,一把白色折扇擦過他的頭頂,回旋地朝着他面前的樹林飛去。
“快趴下!”潤山驚呼道,其聲如雷,吓得甯安和石林趕緊伏地。
折扇重飛回封紫宸手中,潤山退出幾丈開外,還未穩定心神,面前的十幾棵松皆垂下樹梢,攔腰砸落下來,地面掀起一陣泥塵。
林中鳥雀受驚,撲騰的又飛出幾十隻來。
發出刺耳的“哇哇”聲。
封紫宸眯了眯眼,甚是不悅,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扇骨,“大人竟還找了幫手?”
“呵,割雞焉用牛刀?”潤山合目嗤笑,雙手自然抻開一旁,徐徐升至半空,周身竟有一圈劍氣籠罩,大地忽地抖動起來,沙石,泥塊,樹枝等皆順勢而起,定在他的四周,潤山倏地睜眼,雙掌用力一推,上萬隻沙石泥塊瘋也似的朝着封紫宸呼嘯而去。
封紫宸甩開折扇,折扇飛速回旋切開了一塊又一塊。
眼看就要将他砸成肉泥,石塊竟像是砸上了一層屏障,而後紛紛彈落在地。
潤山勾起嘴角,稍一用力,又一波沙土在空中打将而來。
論你内功再深厚,又能抗個幾波?
沙土塊紛沓而至,排山倒海般如怒濤,封紫宸收回折扇來擋,一陣強光閃爍,沙土隻是靠近之餘便頃刻碎成齑粉。
空氣中彌漫着濃厚的泥塵味。
潤山雙鎖眉尖,心忙意急,左手一展,槍至手心,挺槍就向他刺去,速度極快,再一看,槍口竟刺在其扇骨處,折扇忽地撐開旋轉,槍頭變了方向,潤山穩住槍杆再次紮來,此人竟隻憑一把折扇,與他在半空中又攻守了數十回,兩人從地上打到半空,又飛至樹頂,一個飛來直取,另一個又赴面交還,打得那是天昏地暗。
“咔嚓”一聲,折扇斷裂,潤山頓覺“天助我也”,一把挑開破扇,左手照着他的肩臂就是一掌,被擊中的他猛然朝後退去,“轟隆”一聲響後,大地回歸到一片沉靜。
這一戰打得着實勞累,潤山喘息未定,左肩的血迹早已侵染了這方寸之地,方才又用全力推掌,疼痛鋪天蓋地而來,潤山閉目不看,深吸一口氣後,提槍朝前正欲探究竟,卻聽見耳後石林的叫喚,“大人!”
潤山蹙眉,歪過頭來問,“何事?”
“甯公子被……被砸傷了,快快……他快不行了……”
“什麼?”
前面忽有回山倒海之威,潤山拿槍欲擋,一陣巨風将其推開幾裡開外,後背直直撞上樹樁,脊梁骨幾近碎裂,潤山“哇”出一口血水,然後定定的看向來人方向。
他似掩在一團黑霧裡,披發仗劍而來,飒飒寒霧,蕭蕭悲風,潤山覺着冷,刺骨的冷,這種感覺已多年未有過了。
不過片時,他已走近,潤山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容貌,黑氣籠罩其周身,面如傅粉,唇似塗朱,眼睛如豺狼張開的血口,貪婪而兇狠,他仰起臉,不可一世的睃了他一眼,聲音似從地底鬼界傳來。
“汝乃何物,也敢配動吾的人!”
“你……咳咳……你是誰?”
“送汝去陰曹地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