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轉過輪椅,示意沈夜不要再打擾他。
沈夜憂慮重重地離開。這孩子被送來時,已經做了基本的醫治,性命無虞,但想恢複如初,卻并不是刷幾個治療術能做到的事。
瞳将他的内外傷處理了一遍,接着興緻盎然地觀察這前所未有的病例。
之前他不是沒有解剖看過人眼球的構造,隻不過先天眼疾畢竟和正常眼球有所區别。他想要将眼珠剖開研究的心蠢蠢欲動,但想到沈夜的命令,隻得有些遺憾地放棄這個想法。
其實小孩此刻已經清醒了,視力的缺陷讓他的聽力更加靈敏,即便他沒有認真去聽,無數窸窸窣窣的小聲音仍然鑽進他的耳朵。
他好奇地瞪大眼睛,轉頭想要看清所處位置,卻被一隻手固定在原處。
“别動。”
他這才發現身邊坐着一個白發獨眼怪人,手上拿着一個罐子,正用一種遺憾的表情注視着他。
“這是什麼?”
“這是蠱蟲。”
瞳從手中罐子裡拿出一條發光小蟲,慢條斯理地道:“這種蠱分泌的粘液可加速愈合,适才給你用了幾隻。”
小孩的目光有點渙散,但視線仍然跟随着那一個小小的光點。
“你不怕?”
小孩眨了下眼睛。
“我忘了,你看不清。”瞳收起手中的發光小蟲,拿起另一隻略微大一些的,這條長相更加醜陋,瞳将它舉到小孩眼前。
小孩又眨了眨眼睛。
一般這時候,被他帶着參觀蠱蟲的祭司已經雙股戰戰跪求他放過自己了,可這小孩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他不禁有些挫敗。
“吓傻了?”
小孩不知該怎麼表達,片刻後,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我聽到了。”
“聽?”
“嗯,好多,好多好多。”
瞳順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整面牆的蠱罐,裡面有他多年培育的心血。小孩靈力不足,也分明沒往那邊看,卻知道那邊有什麼,這屬實令他有些驚訝。
此刻他不僅對這小孩的眼睛感興趣,連帶他這個人,也升起不少興趣。
人迹罕至的七殺祭司神殿中發生什麼事無人知曉,另一邊,熙光帶着雩風離開神殿,卻并未回轉自己住處,而是來到雩風家。
此處是兆欽從前的住所。熙光将這條街略看了一眼,揪着雩風的衣服信步邁進庭院。
房屋如今的主人看到熙光登門,分外驚訝。熙光對她笑了笑:“姑姑。”
女人放松下來,看到雩風張牙舞爪卻被鎮壓的樣子,委婉提醒:“你怎的送雩風回來了?”
熙光:“有些事想問姑姑。”
他将雩風推進房間,轉身來到會客廳坐下,對一頭霧水的女人說道:“雩風在學宮惹出了禍事。”
“……抱歉。”女人大緻猜出熙光登門的原因,因此神色也帶上幾分不自然。
“我隻想知道,姑姑送雩風去學宮的原因。”熙光神色平靜,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女人勉強露出一個笑,想了想,說道:“之前一位高階祭司大人登門……”
“誰?”
“他說他姓崔……”
“你繼續說。”
“是,他說雩風沒有父親教導,且如今已到開始學習的年齡……将他送入學宮,也是對大祭司的支持。”
熙光目光微頓:“你管教不了他。”
“是……”
“好,我知道了。”熙光起身往外走,低聲冷哼,“崔靈鏡麼?我記住你了。”
女人見他說走就走,局促不安地站起來,她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某些人利用了:“熙光大人,那雩風……”
熙光回過頭,露出一個笑:“我會管教他的。”
熙光沒有直接離開這幢房子,而是走進之前順手将雩風扔進去的那個房間。
打他開門,迎接他的是一團絢爛光芒,他随手将攻擊向他的幾個法術抵消掉,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所謂的弟弟。
“你今天竟當着那麼多人面對我用法術?我的臉面都被丢盡了!”
熙光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他再次揪住弟弟的衣領,面色陰冷:“你隻想和我說這些?”
“難道不是?我們血脈高貴,你竟然在那人面前卑躬屈膝……天府祭司又如何?以後還不是得跪在我們面前當狗……”
“你真看得起自己。”熙光嗤笑一聲,“竟敢去招惹應鐘,我該說你是無知還是傻?
“啊,是了,我忘了你不知道,我們的父親,就是死在他手裡。”
他手下掙紮個不停的小孩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