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喬從驚吓中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之後又困倦地閉上眼，嘴上忍不住嘟囔疑惑問:“你怎麼半夜不睡覺啊，吓我一跳。”
“對不起。”
耳邊傳來悶悶的道歉聲，聽着有些低落，她這才發現對方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林惜喬擡起爪子，用爪背揉揉沉重的眼皮，重新睜開眼睛，打起精神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
外面夜幕之上的厚重雲層不知何時早已散開。沒了遮擋，皎潔明亮的月光直直照進未拉窗簾的窗戶裡，驅散了原本的一室漆黑。
借着月色，她清楚地看見半跪在自己身側的青年。
月光灑落在他的眉眼，光影錯落下五官輪廓更加立體分明。雪白的皮膚，嘴唇也蒼白得沒什麼血色，神态平靜，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尊完美精緻的人形雕像。
隻有不時眨動的簇簇睫毛和眼裡的波光流轉能讓人将其區分開來。
他低着頭将下巴搭靠在她睡着的貓窩側圍欄上，不知道在寂靜的夜裡像這樣專注地看了她多久才被她察覺到。
看着十分委屈，仿佛他才是隻小貓，窩在主人身邊眼巴巴等着關注和愛憐。
林惜喬放柔了聲線，遲疑了下後思索着問他:“怎麼啦，你睡不着嘛？”
季時衍搖搖頭，語氣低落:“睡着了，做了個很不好的夢又醒了。”
所以是被噩夢吓醒的？林惜喬其實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回答。因為季時衍在她記憶裡慣常是淡定強大的人，不會輕易因為做夢這種事而露出脆弱姿态。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狠狠颠覆了她以往的認知，林惜喬意外地發現這個人比她以為的要喜歡她很多很多倍。
現在他說是因為做噩夢醒的，醒來後還一直默默守在她身旁盯着她看。即使林惜喬再遲鈍，也意識到這個噩夢很有可能是關于她的。
林惜喬用爪子抓起被子一角，借着薄被的遮蓋，搭在季時衍握着貓窩圍欄的手背上。
“沒事不怕，摸摸。”林惜喬用自己小小的貓爪隔着薄被，安慰性地撫摸了兩下被子下季時衍的手。
薄被下被她撫摸的手微微動了下，屈起的手指指節回應似地抵着她蹭了蹭:“我夢到……你又不見了，今天發生的事隻是……隻是我的夢。”
季時衍說得滞澀，簡單的一句話反複停頓了好幾回才說完整。
“醒來之後覺得不踏實，想确認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打擾你睡覺了，對不起。”季時衍歎口氣，略微懊惱。
做了那樣的夢，他實在是控制不住去懷疑，和她重逢這麼美好的事，到底是不是虛幻的泡影？
隻有近距離看着她的睡顔才能勉強尋回幾分微薄的真實感，可是卻因此把她吵醒了。
再怎麼樣，也不該讓她睡不好覺的，她今天應該很疲憊。
他抿了抿唇，眸光暗沉。
林惜喬靜靜聽他說完，皺起眉些許無奈:“為什麼又道歉？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啊。”
林惜喬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手，冰藍透亮的眼睛看着他，彎起眼睛對他笑:“那個隻是夢呀，你看我好好的在這裡呢。”
說完還伸出一隻空閑的爪子，在季時衍眼前靈活地揮了揮。
“看吧，如假包換！”林惜喬一邊說還一邊朝他活力滿滿地來了個wink。
“嗯，我知道。”他低低應了聲，又自己重複了一遍:“隻是夢而已。”
說是這麼說，看上去心情依舊不是很美妙的樣子。
他好像對那個夢十分耿耿于懷，惶恐不安的情緒快要滿溢出來。
林惜喬自覺自己是個不太會說安慰話的人，既然言不達意不如用行動表達。
怕自己身上的毛發讓季時衍過敏，于是她思索後，果斷伸爪攥住季時衍的衣領。
衣領被攥住，即使不知道林惜喬要做什麼，季時衍也隻是眼神柔和地随她動作。
因為他的縱容，脖頸前的貓爪子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輕松地勾着他的衣領把他往下拉。
青年遷就着俯身，貓窩裡的幼貓踮腳湊近。
然後，季時衍感覺到胸膛被什麼溫熱柔軟的事物主動貼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對方在他心口的位置印下了一個吻。
林惜喬親完人，整隻貓順勢貼到季時衍胸膛上。
隔着一層衣服，他身上沒什麼溫度，有些涼。但轉瞬又以不可抵擋的，仿佛烈火燎原般的速度迅速變得滾燙，配合着有力的心跳沸騰着。
林惜喬和他緊貼着感覺自己也要被點燃了。
她挑眉，在逐漸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轟鳴聲中對季時衍道:“寶寶你看，要是夢的話，我剛才吻你，你就感受不到我身上的溫度了吧？”
“我現在就在你身邊，明天也依然在，後天也是，以後都會在的。”林惜喬一字一句無比認真道。
她伸出手，試圖去環住他勁瘦的腰身。但因為現在這具貓貓的身體實在幼小，四肢也短。
全部展開最多也隻能抱住季時衍一半的腰，但她依舊以樹袋熊抱樹一樣的姿勢努力将季時衍抱得緊緊的。
“所以，不要害怕，什麼虛無缥缈的夢全都是假的，現在在抱着你的我才是真的。”林惜喬抱着他，思索了片刻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季時衍沒有說話，低頭看着懷裡緊抱着自己的小小一團，修長手指拉過面前貓窩裡的被子。
借着被子的阻隔，裸露的手臂皮膚碰到林惜喬，然後默默收緊，加深了這個回抱。
沒有其他人聲隻有細微蟬鳴的夜裡。靜靜感受着懷裡她真切溫暖的體溫，季時衍心中那股不安慌亂惶惑的情緒像卷了角的老報紙終于被一點點撫平。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季時衍回答的林惜喬苦惱地皺了皺眉。
自己說的這些還不足以讓季時衍打消不安嗎？這可怎麼辦啊，她真的不是很會安慰人來着。
頭頂忽然被人輕輕揉了下，季時衍磁性清潤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含着些許笑意:“好我不害怕了，我确認此刻在我面前的喬喬就是再真實不過的了。我們繼續睡覺吧。”
林惜喬從季時衍的懷抱裡掙脫，擡起頭仔細看了下他的神情，确認他真的從做噩夢的壞情緒裡走出來了後，才點點頭答應了。
等到重新躺回貓窩小床，季時衍剛幫她蓋好被子。林惜喬就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露出唇邊尖尖的小犬牙。
她此時真的是很困了，卻還是強忍着困意，轉頭看着季時衍也上床躺好。
然後嘴唇開合，眼皮眨啊眨，聲音飄忽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晚安啦，這次是真的晚安哦。”
床上的季時衍在一旁看得心裡軟乎乎的，唇角漾起清淺的弧度。
“嗯，喬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