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那些從屬于舊的封建政權的官員們,還是真正願意忠心擁護齊家王朝的。
然而,随着局勢的發展,一切也就都變了味。
他們起兵,他們反抗,他們高喊着:“打倒常思恒,趕走賣國賊”看上去似乎光明磊落、正義凜然,實則卻早已演化成了擁兵自重和各自為營,宛如舊時代的藩鎮割據。
為了給自己“貼金”,找一個合适的理由,這群人真可謂是煞費苦心。
容楚城的城主方彬不惜給自己加上一個“私生子”的名号,說他其實是流落在民間的,齊嘉同父異母的弟弟。
淩恒城的城主溫岩幹脆扶持了齊嘉的另一個兒子,剛滿六歲的齊皓宇,演了一出“挾天子以令諸候”的大戲。
外面的世界一旦亂起來,教會的大門也就徹底關不上了:連月的戰亂讓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虔誠而心善的教長将教會後部那些密集的屋舍改造成濟貧院,收留無家可歸的難民與無錢就醫的傷員。
教會中的神職人員們,也被教長安排着在街巷中發米施粥,多做些善事。
她們起初還不太習慣于抛頭露面,和教會外面的那些“俗人”打交道。
“和那些人講話、接觸、産生交集,這可都是違背教規的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教規不是還規定了’以人為本,生命至上’嗎?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讓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徐素英作為教長最為信任的弟子之一,每天總是積極地完成着教長安排的工作任務,沒有絲毫的懈怠亦或是抵觸。
相反,她很樂意走出院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很樂意積德行善,竭力為化解民生疾苦貢獻出屬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素英姐,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江寒玉很羨慕徐素英的“自由人”身份,渴望着看到院牆之外的世界。
“這可不行,你的年齡還不夠,就是我同意了帶你出去,教長也不會同意—一
外面的世界對你們來說實在太危險,規矩可以是死的,也可以是活的,但絕不能是形同虛設的。”
在施粥的過程當中,徐素英注意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婦人,她看上去像個紡織工人模樣,衣着簡陋卻整潔,。
不同于其他逃難者呆滞或渙散的眼神,她的目光,一直緊盯着自己的裝束,強烈而灼熱,仿佛要從中攫取些什麼似的。
“這位大姐……您是?”
“啊呀,神官先生,我一看到你這身衣服,就想起我的女兒來了。
她七年前被送到了你們這裡,也不知現在過的怎樣……”
“您的女兒是?”
“她叫作江寒玉,當年啊……若不是她父親走得早,我實在養活不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會……
唉,這可真是……”
徐素英的眼神驟然一亮,怪不得這人會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裳看,原來她竟是江寒玉的母親!
“她現在在我院裡,吃穿什麼的都很充足,您完全不用擔心!
寒玉她實在是個聰明的孩子,人也善良,這些院裡的人,沒一個不誇她的!
對了,大姐,您近日怎樣?”
“神官先生啊,當年我不合送走了寒玉,衣袋裡半分盤纏都沒有了,回鄉下也不是,待在城裡也不是。
幸虧了城東那家紡織廠招工,我就去了,工錢不多,卻至少也能勉強維持吃穿。
可惜啊,前些天方彬的軍隊打到城東了,整日價炮火連天的。
工廠關了門,工人停了業,廠長連夜逃回老家去了!
唉呀,這世道啊,可真是一天比一天亂!”
傍晚時分,徐素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她剛一進門,江寒玉立即殷勤地迎了上去。
“素英姐,今天外面又發生了什麼啊?”
徐素英本想對她說:“我看到你的母親了,她現在失了業”,卻終究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她實在是擔心江寒玉,害怕她在聽聞母親的消息之後有了偷跑到院外的念頭,造成無可挽回的危險。
“又打仗了,打得比以前還兇,城東那邊的工廠都關門停業了。”
“唉呀,他們打來打去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個消停啊?!”
“現在的他們啊,正處于那種誰也不服誰但誰也沒有壓倒性優勢的尴尬狀态,隻能這麼一直僵持着,。
今天張三打李四,明天李四打王五,誰也打不倒誰,受苦的倒都是普通百姓,唉!”
“除非有一天,能有一個人把他們全部消滅掉,這才好呢!
到了那個時候,不管他是要當國君還是當總統,哪怕他為了給自己貼金自稱‘天神下凡’,我都會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到了1866年的4月,那個“偉大的人”終于出現了,他正是曾任慕花城城主的蔣經緯先生。
慕花城的勢力,本與其他地方政權旗鼓相當,可這蔣經緯卻偏偏是個極有謀略的人。
他借助着自己作為任平生的“學生”和“思想繼承者”為自己謀取了極多的群衆支持,。
“當時,任先生還在的時候,這世道是這個亂樣子嗎?
先生的主張是什麼?‘破除封建,崇尚科學,維護和平,改善民生’,你們可千萬不要忘記了!
當年,先生領導着人民,打進恒榮城,逼迫齊嘉退位,那樣激情澎湃的峥嵘歲月真是猶在眼前。
可是,現在呢?那些封建政權的卑劣擁護者們仍在興風作浪,将百姓的身家性命棄之不顧,當真是無恥至極!
若不是因為他們亂攪渾水,任先生怎會被迫下台,逃難到永緒國至今未歸,常思恒又怎會趁火打劫,搞這些倒行逆施的東西?
人民的疾苦,他們看不見,人民的性命,他們不關心。
他們隻急着去擴張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戰争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