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面色蒼白,看上去疲累而憔悴,眼睛卻仍舊炯炯有神,似乎蘊藏着希望的火苗。
“姑娘……,有,有水嗎?”他已然精疲力盡,說話也有氣無力。
江寒玉見到對方這副樣子,心生不忍,立即起身為那人倒了一杯水。
“姑娘,真是謝謝你……”
“你身上的傷,不妨事的嗎?感覺你傷的好嚴重,我到後院那邊給你拿一些藥來。”看到對方的傷勢不容樂觀,江寒玉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憐憫之心。
“沒……沒事的,不必……不必再去麻煩其他人了。”那青年言語中有幾分緊張,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知道自己在這裡。
“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到後院去吧,那裡有我們教會的人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難民。
到了那裡,你有地方住,有飯吃,還有人給你治傷——她們都是很善良的人。”
“我……,我不是難民,而且…我也不能去後院。
萬一有人認出來我,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不是難民,又害怕别人認得你,難道…,你是個逃犯?”
那男子無力地點了點頭,卻又随後搖了搖頭。
“我……我沒有犯罪,我隻是……隻是被蔣經緯盯上了而已,他把我放到了通緝令上,他們的人時刻不停的追殺我,我也是實在無路可退才逃到這裡的。”
“蔣經緯他為什麼偏偏要針對你?”到了這個時候,江寒玉已然猜測出了對方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能讓那種小人氣急敗壞的人,也許是人民的英雄呢!
“還不是因為老百姓們都過得太苦了嗎?蔣經緯那群人不把窮人當人看,我卻偏偏最看不得這樣的世道,想盡力去打破這個可恨的現狀。
在這樣黑暗的社會當中,人們總是要學會反抗,而我又是那個帶頭反抗的人。
感受到自己的權威被踐踏,他早就狗急跳牆了怎麼可能容得下我?”
“原來…原來你也渴望着去改變這一切。”江寒玉澄澈的眼瞳中閃爍着熒熒的光澤,在那一刻,她幾乎将對方當作了自己的知音。
“對了,姑娘,忘記問你叫什麼名字了。”
“我叫做江寒玉。”
“寒玉……這真是一個好的名字,你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高尚的人。
很高興認識你,寒玉姑娘,我叫李昭旭,‘天日昭昭’的‘昭’,‘旭日東升’的‘旭’。”
李昭旭?這個名字讓江寒玉感到有幾分熟悉,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了。
“對了,昭旭,一路奔波這麼久,你一定也累壞了吧,裡面卧室有張幹淨的床,你今晚可以住在那裡。”
“可是,今天晚上,你怎麼辦呢?”
“沒關系的,我可以去找素英姐,她和我關系很好,我們從前總是在一張床上睡,她根本不會有什麼懷疑的。”
然而,第二天拂曉,李昭旭起床離開卧室,卻發現江寒玉正趴在書桌上和衣而睡.
聽到腳步聲,江寒玉緩緩地睜開了朦胧的睡眼。
“啊,李昭旭……,你醒了,感覺比昨天好些了吧!”
“确實是好些了,不過,你昨晚就在這裡睡了一夜?!”
“誰叫昨晚素英姐的院子一直鎖着門呢?”
“唉,寒玉這可真是委屈你了。”
“沒關系的,我已經習慣了,從前我抄經文的時候,總是一抄就抄到很晚,有的時候我抄着抄着,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寒玉的語氣很是輕松,她沒有注意到,李昭旭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已然充滿着憐憫與心疼。
“昭旭,我該去工作了,這裡沒人看着,可能會不太安全。
南邊那裡有是一個雜物間,裡面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些筆墨紙硯和先前抄好的經文,你可以暫時在那裡躲躲,
北邊那間是廁所,書桌的抽屜裡有打火匣,油燈就放在櫃子上。
還有,我中午會來給你送一趟飯。”
“那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那一天,江寒玉工作地極其熱情賣力,臉上也比平時多了些笑容,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輕松愉快。
“寒玉,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有什麼好事呀?”徐素英也察覺到了江寒玉神态中的幾分異樣,半帶打趣地問道。
“唉呀,哪有什麼‘好事’,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還能幫助得了那些需要的人,所以從心裡感覺得高興。”
江寒玉還是不由得感到一陣心虛,她仍然不放心将這件事告訴徐素英,盡管她心中一直堅定地信任着對方。
“真的隻是因為這個而高興嗎?”
“那是……,那是當然,素英姐,你不會連我都信不過吧?”
“哎呀,看你這樣子,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那天中午,江寒玉推說身體有些困倦不太舒服,要獨自回房用餐。
衆人也不大生疑,任由着她自己回去了。
“昭旭,快開門,到吃飯的時間了!”,捧着熱騰騰的飯菜,江寒玉輕敲了幾下雜物室的門,
李昭旭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狼吞虎咽地将食盒中的飯菜吃了個幹淨罄盡,幾乎不留一點殘渣。
吃完之後,李昭旭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感到懊悔起來,。
“唉呀,寒玉,我怎麼忘了給你留一些呢?”
“沒關系的,我剛才和她們一起吃過了,這些就是單獨為你準備的。”
江寒玉再次故意留給對方一個善意的謊言,她不希望對方為自己而感到擔憂愧疚.
“對了,寒玉,你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聽說這裡的孩子大多都是……,
唉,是我實在太過于冒犯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可以不用說。”
“啊,沒事的,畢竟我也知道,這樣的苦難遭遇是由什麼導緻的。”
接着,她緩緩地訴說起父親母親的遭遇。
那一刻,李昭旭看向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種極其強烈的,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憐憫與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