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的是,你是怎麼發現她受傷的?”坐在一邊的酷拉皮卡帶着求教的目光問到,“她隐藏得過于完美,叫人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我眯起眼睛嘬了一口西瓜汁,有些心虛地敷衍說。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是因為我擁有念能力,所以能夠更敏銳地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
“别總把我當小孩子。”他淡淡地說,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吊瓶裡的苦澀藥水和挂鐘搖擺的聲音保持着同一頻率,滴滴答答地流動着,我昏昏沉沉坐在豪華病房的沙發椅上打着哈欠,酷拉皮卡則盤腿坐在書櫃前面的地毯上看書。夜晚的時間在無聊的等待中被拉得無比漫長,聲音開得很小的電視裡,主持人小姐姐正在叽裡呱啦地說一些我都懶得去思考到底是什麼内容的話。
我覺得意識在恍惚間溜走了,我迷迷糊糊盯着已經花亂的電視光暈,再次睜開眼時,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
“早上好。”清醒那一瞬間,酷拉皮卡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我揉揉眼,向他的方向看去,隻見他端着一杯咖啡,正坐在獨立小沙發上看今早的報紙。
如果不是那個少女還在那裡昏迷,我甚至會有種自己不在醫院的錯覺。
“早啊……”我從沙發上爬下來,順勢撿起了剛剛随着我的動作滑落到地上的毯子,我問他,“你一晚沒睡嗎?”
他搖了搖頭,說:“睡了一會。”
“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狀況穩定了,就是還沒醒而已。”酷拉皮卡說,“醫生說她身體不太好,想養好估計需要些時日。”
“是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半分憐憫,半分湊數地說到。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呢。”酷拉皮卡說。
“也是,那我應該說每個人都可憐,她隻不過可憐在了表象而已。不過每個人又都幸運。”我笑了笑說,“今天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新聞嗎?”
“蠻多的,比如v5中有剛好兩個國家最近都競選總統,獵人協會會長近期還在計劃整改協會内部,還有在南極大陸深處發現了新型物種青羽鳥,手機網絡開始逐漸普及……”
我一邊稀裡糊塗地聽着他念經一樣的新聞内容,一邊去牆邊櫃台的咖啡機裡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洗漱之後,我們一塊兒去吃早飯,我繼續和酷拉皮卡閑聊,他醒得比我早很多,但是為了等我一直沒吃。我嚼着醫院沒什麼滋味的營養餐——一大塊白水煮的西蘭花,我問酷拉皮卡:“你覺得我救她這件事奇怪嗎?”
“奇怪?”他複述了一遍我的話,似乎是不太懂我的意思,“如果你能說得再具體一點,我想我能給出更合适的答案。”
“我說,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救人這件事,正常嗎?我其實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的性格,即使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隻不過我從前生活的地方鮮少能叫人遇見‘這麼大的閑事’罷了。”
酷拉皮卡突然笑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擡手,半掩住嘴,眼睛彎彎地眯着:“這個問題與其問我,其實你自己心裡早就有答案了吧?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做的是多餘的事,那你現在就應該把她自己扔在醫院直接走人,而不是在這裡和我慢悠悠地吃早餐。”
“隻不過人家未必領情呢。”很容易被他的笑容感染,那神色裡像是藏着陽光一樣充滿魅力,我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這麼說來的話,一開始似乎我也不太領你的情呢。”酷拉皮卡說,“不管出于什麼理由,我想那個女孩這樣警惕應該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況且我本就知道你一定會救她。我知道,雖然你嘴上不說,不過你就是這樣性格的人。”
“你可别太高看我了。”
“不,”他搖了搖頭,說,“這不是什麼高看,這隻是在闡述事實而已,既非褒義也非貶義,我隻不過是說出了你呈現給我的事實。”
話說到一半,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将我們打斷了。
我嘴裡咀嚼的動作還沒停,塞了滿滿一嘴的大塊西蘭花的口感意外的不錯,我鼓着腮幫子轉頭向病床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個少女依舊平躺在床上,用虛弱的聲音說着和昨晚一樣不友善的話:“我說你們兩個……在别人睡覺的時候能不能别這麼大聲地讨論問題啊。”
“喲,你醒啦。”我沒接她的話,坐在原位沖着她的方向含糊不清地說,“你醒得倒還挺快的嘛,這才過了一夜。”
“你在吃東西?我聽出來了,你吃的什麼?我餓了,我也想吃。”
“西蘭花,如果你現在能進食的話。”
“那還是算了,我讨厭西蘭花。”她說。
早飯過後,我和酷拉皮卡收拾好了餐盤,那個少女依舊在那裡靜靜地躺着。她不能起身,連動一下也不行,她隻清醒了一會就又一次睡了過去,醫生來看過她一次,各項體征都很平穩,這樣一直靜養下去三個月左右就能出院。
在短暫的清醒中,最後又一次昏睡之前,她突然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羊角。”她說。
後面還嘟哝着接了些什麼内容,卻已經聽不清了,隻呢喃了幾個字,她就又一次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