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俠客送我的那串項鍊摘不下來。
應該是用念能力做了特殊的限制,不論是生拉硬拽都沒法解開,甚至連後面的接口都找不到。我不習慣戴這樣卡在脖頸的項鍊,會有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包括之前酷拉皮卡送我的項圈也是為了哄他開心才戴了那一次,之後就完全閑置了。
紅色的菱形寶石緊密排列成規則的幾何體,如一道血痕橫貫在我的頸間,寶石本身通透的質感在珠光流動中宛如高腳杯壁欲滴的苦澀紅酒,和我的耳墜是相仿的顔色,和酷拉皮卡的眼睛也是相近的顔色。
隻是那美麗仍不及那對绯紅雙眼的十分之一。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平白無故的得到了這份看起來十分貴重的禮物,我覺得有些心慌,酷拉皮卡似乎也不太想讓我戴着,可我們做了很多嘗試,都沒辦法将它解下來。
所以即使很失禮,我還是打電話問了俠客。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很爽快,說是他們老闆為了讓我能一直戴着而特意做的手腳,最後還不忘補充了一句,說隻要我同意加入就會幫我摘下來。
我讨厭激将法,所以說了句沒戲之後就掐斷了電話,腦袋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今後洗澡的問題。
俠客離開之後,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一直坐在旁邊輕輕哼歌的莉茲身上。
少女托着腮,眯着眼晴看向窗外,身體随着口中歌聲的節奏輕輕搖晃着,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她回過頭确認我是否正在看她,四目相交之後,她禮貌地偏頭笑了笑,落落大方地開口說到:“我們又見面了呀,謝謝你們救了我。”
“是啊,又見面了。”我收起下意識輕輕撫摸那條項鍊的手,問,“剛剛追你的那些是什麼人……?”
“是我的保镖哦~不過雖說是保镖,其實也就是爸爸派來監視我的家夥而已啦。”她端正地坐在那裡,雙手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繼續說,“還沒來得及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莉茲·亞倫,出生在貴族世家,是一個夢想成為音樂家、目前正在逃亡的十六歲少女。”
“逃亡?”聽到這個詞,在一邊頗為沉默的酷拉皮卡好像才對她的事有了一點興趣。他問到。
“是的~剛剛那些來抓我的人你也看到了,我的目的就是要逃離父親的魔爪。”她嘴角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弧度,對我們甜美地微笑着說。
“為什麼要用魔爪形容?”我不禁問。
“可能因為我出身于貴族世家吧,在對我的管束方面父親總是嚴格到讓人幾乎崩潰的地步呢。對于我熱愛的音樂,在父親大人口中便是‘不入流的東西’,我的生活好像隻能圍着各種宴會和酒席打轉,女兒的樣貌打扮、體态舉止,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更重要。”她臉上輕松的神态和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在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今天這條裙子也是我偷偷穿了家裡女仆的哦~平時父親才不會同意我這種不端莊的打扮呢。真是的,那個家我早就受夠啦,我要出來做一個自由的旅者,一個歌手,一個音樂家。”
說罷,她拿起之前一直放在膝前的裡拉琴,抱在懷中擺正,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弄起來,一串如水晶落在鏡面般清脆的音符就流暢地從她指尖溢出,伴随而來的還有喉嚨裡細細的輕聲吟唱。
水色的長發細軟地流淌下來,襯着她素白色的長裙和玉石般的肌膚,她微微下垂的長睫毛像是青鳥的羽翼,有那麼一瞬我真的恍惚覺得眼前的少女是從壁畫裡走出來的天使,是來自雲中的神明。
“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她手指随意地在琴弦上輕躍着,目光卻看向酷拉皮卡,笑着說,“為什麼明明是普通的棕色眼眸,卻能有那麼清晰的紋理呢?像是向心生長的寶石紋路一樣,外面一層是包裹住它的通透的琥珀。”
還有更好看的時候呢。我忍不住在心裡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