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被撲滅後的第三天,我們從網上得到了傷者現居醫院的情報,然後在住院部某間vip病房裡,我們找到了身上插着好幾根針管的維克利。
眼前的人面部大部分被燒傷,幾乎已經辨認不出模樣了,原本照片中黑白交雜的頭發也已經被不見了蹤影,現在隻剩下圍在腦袋上一圈圈的紗布。但幸運的是,被火焰侵蝕的部分基本隻集中在面部和左肩附近,并沒有給他的身體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
他似乎在痛苦中昏睡着,偶爾才會清醒過來片刻。推開房門的時候,屋内掠過一陣醫院特有的花香氣息,随後是和鮮花味道混在一塊兒的消毒水、還有苦澀的藥品氣息,顯得沉悶怪異。
聽到推門的聲音,維克利醒了。面對這個政治界的高官,三個平均身高連一米五都不到的小孩走到他床邊。門外阻攔的保镖都被我打暈了,因為這裡是vip病房,走動的人很少,所以沒有人發現我們做了什麼。除了房間裡一名看護的女傭剛剛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們想問你一些事。”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我猶豫了一下。不管怎麼說這人都是莉茲的父親,所以我語氣盡量溫和地自我介紹到,“呃……我們是,莉茲的朋友。”
藥劑的氣味,還有奇異的、淡淡的腐爛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維克利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皮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地瞪大,他胸膛突然開始劇烈起伏,然後一滴眼淚從顫抖的面部肌肉上滑了下來。
像是有着極高的溫度一樣,那滴淚水同樣灼燒着我的胸口,讓我透不上氣。
“我的……女兒……”他聲若蚊蠅般從雙唇的縫隙間吐出了這句話。
本想着或許能從他的口中了解到一些關于真相的情況,可是看到他此刻的狀态和表情,原本想問的話語也哽在了喉嚨。我遲疑了,覺得我們找錯了目标。
我輕輕看了酷拉皮卡和羊角一眼,轉身走出了病房。
出了醫院之後,羊角小跑幾步跟上我,她拖着棒球棍在我身後急匆匆地走着,金屬摩擦地面的“嘩嘩”聲讓我有些焦慮。
“你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她一臉不解地問我,“莉茲的事呢?不管了?”
“怎麼可能不管……”我歎了口氣,“隻是你看維克利現在的狀态,像是能好好回答我們問題的樣子嗎?恐怕他現在也沒太恢複清醒,說話也困難……而且,他都這幅模樣了,還是等再過一陣,他的狀況再穩定一些的時候我們再去吧。”
“……好吧。”少有的,羊角沒有反對,她微微垂着眼睛,看起來像在思考,又讓人覺得有些無助,“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總會有能盤問的人的。”我說。
找到布魯托的住所地址隻花費了不到五分鐘,此人與維克利、莫莫狸垩,三人共同擔任激進黨派的領袖,并且,他們又與另外四人以“無限責任公司”的名義共同創辦了異體研究社。目前的死者名單裡沒有出現過布魯托的名字,他應該沒去參加婚禮,現在還健康的活在世界上。
今天第二次打暈了别墅門口巡邏的保安之後,我們穿過偌大的花園,矮着身子走到了一扇敞開的窗戶旁。窗外種植着香氣馥郁的紫羅蘭,镂空繡花的乳白色窗紗靜靜垂挂在玻璃兩側。房間内,一個身材挺拔高大的年輕人,此刻正靜坐在鋼琴前優雅地彈奏着樂曲。他身着一套素靜的純白色西服,鬈曲的淺金色頭發在腦後随意束起一個低馬尾,額前兩縷龍須似的劉海随着他彈琴的動作微微晃動着。
這首歌我曾在無意間聽莉茲哼唱過,而因她過于甜美的嗓音,讓人難以忘懷,所以我得以一下就辨别出這首曲子。隻不過,此刻鋼琴的旋律相比少女的清唱要更加悠長、沉重,如同一曲靈魂挽歌。
架在他鼻梁上細細的金框眼鏡突然閃了閃,彈琴聲中斷,他側過頭,發現了我們。
“你們是誰?”他神情恍惚片刻之後,有些驚訝地說,“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我的花園裡?”
我從音樂引發的回憶中抽離出來,利落地翻過小窗,十分沒禮貌地直接闖入了他的家中,即使這種事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做了。他的手從鋼琴鍵上拿了起來,怔怔地看着我,似乎還是沒能理解眼前的狀況,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把一隻路邊攤随便買來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下面。
“别亂動。”我說,“我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隻要認真回答我就不會傷害你。”
即使是坐在低矮的鋼琴椅上,他微微躬着身子,我也幾乎隻能與他平視。我面色冰冷地向他詢問到,酷拉皮卡和羊角跟在我身後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