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更暖些之後，我史無前例地買了一條風格性感的連衣裙，并且少有地化了個妝。

将唇邊的口紅線暈開的時候，我注視着鏡中倒映出的身影，一陣異樣的熟悉感突然湧了上來。刹那間的失重将我的意識從體内剝離，我心中猛然跳出了一個無端而起的念頭：

這就是我。

這是我的身體，隻屬于我的身體。

這副較一般人來說生長速度更為緩慢的身體，現在本應十七歲的年紀，看上去卻還是隻有十五歲那般大，我對它實在太過熟悉。我清楚它皮膚的觸感、以及反饋給我自身的觸感，清楚它呼吸的節奏，清楚頭發生長的速度，清楚肌肉的紋理，清楚哪裡有疤痕、哪裡藏着痣。

我知道它，就像知道自己那樣熟悉。

雖然身體年齡還小，但或許是因為神态早已經足夠老成，即使打扮成這樣也不顯突兀。穿着這身行頭去找酷拉皮卡的時候，他愣了兩秒鐘，然後二話不說就沖過去關上房門，我罕見地在他神色中捕捉到一絲窘迫，他十分着急地對我說：“你怎麼穿成這樣？”

“嗯？怎麼了？”我刻意裝做不懂，“這身衣服怎麼啦？最近不是很流行這種款式。”

“雖說很好看，但未免有些太過成熟……”他略帶懇求地說。

“哎，什麼嘛，怎麼談了戀愛之後突然開始連我穿衣服也要管了，我還不能換換風格？像我這樣的心理年紀再穿格裙也不合适，衛衣也穿夠了啊。”我滿臉無奈地看着酷拉皮卡，攤了攤手。

眼見他急着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我嘶嘶笑了兩聲。

“……我并非想要幹涉你的自由，可是這裙子很短，如果受涼了怎麼辦？”

“現在可是夏天诶。”我眯起眼睛，盯着他說。

他視線閃躲開，不敢直接看我，臉頰卻紅紅的，模樣明顯是又急又惱地想着該怎麼說服我：“我……”

“嗯？你怎麼了？”我歪着頭湊到他眼前，硬是要和他有視線接觸，擺出一副什麼都不懂，但一定要問出個究竟的表情盯着他問。

“……我會吃醋。”他憋了一會，說。

“……哈哈哈哈哈！”終于聽到了這句想聽的話，我一下子沒憋住笑了出來，“幹嘛這麼扭捏啊，會吃醋就直說嘛，還非要我一句一句問出來你才肯講。”

“真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被我戲弄得有些惱羞，他滿臉通紅地說到，然後反身拿下了自己挂在牆上的西服外套，強行披到了我身上。

我笑個不停。

推搡的過程中，我拉住了他的領帶，略有些重心不穩，便順勢向着身後的牆壁靠了過去。他被我拉得一個趔趄，一手重重撐在了我臉側的牆面上，視線自然地就落到了我身上。

玩鬧停止，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

近到能聽見呼吸、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

“你相信我嗎？”在他面前，我雙唇蠕動，呢喃着說到。

“如果你堅定的告訴我，我會相信。但即使我不相信，你也依舊會我行我素、不會動搖吧。連最基本的擔憂和勸告都置之不理，隻要心裡有想做的事就會随時扔下我自己行動，你從來都不是我能左右的。”配合着我手上的動作，他的頭也微微向下傾了過來，溫熱的鼻息在我面前緩緩暈散，金發垂落。

“我哪有你說得那麼不堪，我哪次是真的抛下你了？”我捏着他的臉，不滿地反駁到。

“你令我擔心的次數還嫌少嗎？”

“笨蛋。”我說着，然後仰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臉，“不論如何，你相信我對你的忠誠嗎？”

“嗯。”他點了點頭，沒有遲疑。

“我會幫你找回剩下的火紅眼的，永遠不會背叛你的，永遠不會抛下你，不論未來發生什麼。”

說罷，我止住呼吸，向他唇邊探去。

他自然地阖上了雙眼睛，眉頭輕蹙，濃密的眼睫下垂，有些輕微發顫。我觀察他的反應，突然萌生出想要沖這張漂亮臉蛋狠狠咬上一口的沖動。

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之後，我猛地将他推開。他目光詫異地看着我，我卻隻是沖他吐了下舌頭，轉身閃出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