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北緯56°37′，東經110°12′，距離地面約八千米。”奧斯瓦爾德站在主控室的操作台前，聲音一如既往的鎮靜。

“差不多了，在這兒降落吧。”薇利亞透過舷窗往外看。此時正值北半球的冬季，大地上白茫茫一片，幾乎分不清哪裡是原野，哪裡是湖泊。

數分鐘後，西伯利亞号降落在白色荒野上，艙門開啟，舷梯自動伸出探向地面。

薇利亞第一個出來，不緊不慢地走過舷梯，踩上這片尚未被人踏足的雪地。

凜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她擡頭望了望天空，天色湛藍，雲朵雪白。原野的顔色如此幹淨，遠方的針葉林也被白雪覆蓋，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對着天空張開雙臂。

“這麼高興？”布蘭登在她身後步下舷梯，笑着看她。

“隻是覺得，”薇利亞望着天空，“天氣真好。”

“這裡的空氣比華納好多了。”布蘭登遞給她一條黑白菱格圍巾：“就是太冷。”

薇利亞這才發現自己忘拿圍巾，他們在降落之前就換好了衣服，大衣、帽子、手套、圍巾，一個都不能少。她接過圍巾，繞在脖子上随随便便打了個結：“周圍都是大片森林，空氣中負離子含量很高。不過……現在溫度大概有零下三十度，你受得了嗎？”

“我沒問題。”布蘭登盯着她打的那個結看了看：“你這樣不怕勒死自己嗎？”

薇利亞低頭看了一下，“這樣不行嗎？我一直都是這麼系的。”

布蘭登走近，替她将圍巾輕輕解下來再重新戴好。他用了一種很複雜的系法，手法娴熟，三兩下就整理好了，薇利亞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

“這樣暖和些。”

“謝謝。”

奧斯瓦爾德最後一個離開星艦，舷梯自動收起，艙門關閉。

布蘭登：“我們這是在哪兒？”

“貝加爾湖北端，北貝加爾斯克附近。”薇利亞說，“西伯利亞基地就在這一片，往西走是我們過去住的地方，人遷走之後恐怕什麼都不剩了。往東走是基地建築，機器人研究所和其他設施都在東邊，那些建築沿用至今，沒被拆除。”（注）

“那我們現在應該……”

“先去基地建築看看。”薇利亞指了指東邊，“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好。”

她轉向奧蘇：“我們離研究所有多遠？”

“兩千米左右。”

薇利亞沉默片刻，“有點遠，不然讓星艦挪個地方？”

“别麻煩了，我們走過去吧。正好我也想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布蘭登說。

“你真的可以嗎？”薇利亞看着他。

“沒問題，我不冷。”

“好吧，星艦先停在這裡。”她笑了笑，“我們走。”

——

三人向着東側的基地建築前進，雖說天氣晴好，原野上的風卻不小，體感溫度降到了零下四十度左右。走了兩公裡的路，布蘭登覺得稍稍有些呼吸困難，胸腔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因此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薇利亞察覺到他不适，停下來擔憂地問：“很難受嗎？”

“還好，隻是不太适應。”布蘭登對她笑了笑，“沒事的。”

“前面就到了。”薇利亞輕輕握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前方三棟低矮的灰色建築。

他們進入中間的建築物，布蘭登以為這些設施早已廢棄，沒想到它們還在運作。建築大門感應到有人靠近而自動打開，電燈在他們走入的那一刻開啟，他甚至察覺到了風暖的存在，雖說房間中現在還很冷，但想必再過十分鐘就會暖和起來。

眼前是空曠的大廳，地上堆了許多建築廢料、磚石灰土，地磚碎成了一塊一塊的，露出下面的水泥地面，踩上去崎岖不平。

布蘭登望着這蒼白燈光下的荒涼景象，半晌才道：“這裡究竟是已經廢棄，還是……”

薇利亞對着眼前的景色沉默片刻，“你知道分布在地球各處的‘勘探科研基地’嗎？”

他點了點頭。

自從地球環境不堪重負、災害頻發，人類整體移居外星以來，地球的角色便悄然轉變，在幾百年間從主要居住地變為自然保護區，或者說是——自然保護星球。

如今的地球已經不允許大批人類定居，而星盟又不可能舍棄人類的母星，因此将它作為自然保護區守護了起來。自從各大基地的居民全部遷走之後，地球變得更加荒涼，近些年來，隻有曆史學家和自然科學家會定期前來進行研究考察。

既然有人類在地球上活動，就需要基地為他們提供生活所需，各地的“勘探科研基地”便是為人類準備的庇護所。

“這裡過去是機器人研究基地，現在則變成了東西伯利亞地區的勘探科研基地。”薇利亞說，“水電氣暖一應俱全，也儲備了充足的食材和必需品。”

此時室内溫度已上升了些許，布蘭登稍稍松了口氣，将圍巾扯松了些。

“最開始這裡隻有一棟建築，南北兩棟是後來才建成的。”薇利亞說，“南棟是機器人研究所，北棟是發電廠、醫療設施和倉庫，而中間這棟，一直以來都是人造人實驗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