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思。”維克多道，“打獵好玩嗎？”

“好玩。”薇利亞将手中獵槍翻了個個兒，繼續擦拭另一面，“但是可能沒你想的那麼有趣，我們見得最多的是各種山雀、花鼠之類的，偶爾能看見梅花鹿或是野豬，至今為止我最刺激的一次經曆是遇見一頭漂亮的馬鹿。至于大型食肉動物，我從來沒見過。”

維克多點點頭：“東邊林區時常有人滋擾，現在野生動物也變少了。”

“我學了不少技巧，希望以後用得上。”薇利亞道，“隻是……萬一真的碰上了老虎或熊，我恐怕就完蛋了。”

維克多失笑：“拿獵人證的也未必都是真獵人，打獵這種事還是靠經驗積累。你不可能在這裡生活一輩子，盡量别往森林深處去就是了。”

“你說得對。”

維克多：“你開過槍嗎？”

“對動物？”

他點頭。

“有一次，打死了一隻兔子。”她說，“僅此而已。”

那隻兔子經過消殺處理後被送進基地食堂了，至于進了誰的肚子，她就不知道了。

“對了，維克多。”薇利亞擦拭完獵槍，拿起一塊油氈布，小心地将其包裹起來，“你是不是不喜歡弗雷克？”

他怔了怔。

“你對他的态度總是很冷淡。可是，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他這個人應該還不錯。”

“是我看漏了什麼嗎？”她轉向他，“咱們兩個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萬一出點什麼事還是得找他幫忙。如果他不可信，我們就要早做準備了。”

維克多盯着面前的火光出了會兒神，道：“你的感覺沒錯，他是個好人。”

“那……為什麼？”

“說來話長。”他垂下目光，“剛來這裡的時候，當地人送了兩條獵犬給A區的研究員。說是獵犬，其實就是土狗，受過一些狩獵的訓練。當時A區沒人打獵，用不着獵犬，兩條狗沒人認養，我就一直照顧它們，每天給它們準備吃的，還親手搭了狗窩。”

薇利亞看着他，“你從小就很喜歡小狗。”

“你不是也一樣嗎？”維克多稍微笑了下，“我把兩隻獵犬當成自己的狗了。後來弗雷克取得獵人證，經常會帶它們進山打獵，我沒有持槍資格，不能跟着去。但我那時候和他關系不錯，願意将狗借給他。”

“大概過了兩三個月吧，基地失蹤了一名人造人，我們在住宅區和研究所周邊找了一天一夜，最終猜測他可能是闖進森林裡迷路了。天亮後弗雷克帶着獵犬和機器人去找，直到三天後的夜裡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孤身一人，渾身是血。”他歎息一聲，“人造人是被禁止深入林區的，那個傻瓜偷了原住民的獵槍，想穿越東方森林逃出基地，結果卻在森林深處迷了路。弗雷克找到他的時候，他被捕獸夾夾住了腿，失血過多，已經奄奄一息。他就拖着這個累贅，翻山越嶺走了幾十裡地，途中不幸遇到棕熊。為了保護那個人造人，搭上了一個機器人、兩條狗，連他自己都差點沒命了。”

薇利亞聽得入神：“後來呢？”

“後來？人造人被救下來了，但還沒撐到走出森林，就因傷勢過重衰竭而死了。”維克多聳了聳肩，“從那之後，我就不怎麼理弗雷克了。他以為我是心疼兩條狗，我倒也樂得他這樣誤會下去。但我就算再怎麼心疼我的狗，也不可能因為這個生他的氣。”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我隻是覺得他這個人太奇怪了，簡直無可救藥。”

薇利亞愣愣地看着他。

“我問你，”他說，“你會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造人做到這種地步嗎？”

她搖了搖頭。

“正常人都不會，甚至連去森林裡找都是多餘的，少一個人造人他能有什麼損失？原住民、軍隊和其他研究員都懶得管的閑事，他偏要去管。”維克多沒好氣地朝火堆裡丢了一塊柴：“說真的，我不喜歡這種濫好人。”

“你沒問過他原因嗎？”

“懶得問。”

薇利亞一時無言，她有點能理解維克多的心情。或許他不是讨厭弗雷克，而是太喜歡了。

但這話絕對不能當着他的面說出來，否則他一定會炸毛。

“說到這一點。”維克多忽然瞥了她一眼，“你也是一樣。”

“我怎麼了？”薇利亞顯得有點委屈。

維克多盯了她半晌，最終還是什麼都不忍心說，隻能沉默。

“你可别不理我，我在這裡本來就沒朋友。”

“不會的。”他無奈地說。

這時，路易從廣場方向走過來，揮舞着手中的烤串，大老遠朝他們叫道：“快來呀！烤羊肉串啦！”

基地的圈養牲畜數量有限，肉類資源不算豐富，每周五的烤羊是絕不能錯過的。薇利亞将獵槍收進箱子裡，起身道：“我去拿點兒，你等我一下。”

維克多點點頭。

他對着火光想心事，不知過了多久，有個人坐在了薇利亞原先的位置上。

他擡頭看去，瞳孔微微一震：“阿列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