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忘記加“準尉”兩個字了。

不過阿列克謝這一次卻無動于衷，似是将稱謂問題抛到了腦後。

聽說過阿列克謝·亞曆山德羅維奇事迹的人，都會以為他是個較為年長的人造人，可事實并非如此。

他才剛滿二十歲，僅比維克多等人大了幾歲。

他也穿着基地人造人的制服，身上卻披了一件價值不菲的毛領披風，給他瘦削的身材平添幾分氣勢。

維克多看着他。

阿列克謝的頭發是淺金色的，雙瞳異色，一藍一綠，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璀璨的寶石，攝人心魄。

他的臉，大概隻能用“驚為天人”四個字來形容，維克多第一次見他時就看呆了。他不喜歡阿列克謝這個人，卻很難不被他的容貌折服。

其實人造人很少有長得不好看的。美貌可能沒什麼實際價值，但在可以控制和調整基因的前提下，人類自然偏向于制造出顔值高的人造人，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維克多在人造人當中已經算是長得相當好看的，女孩子見到他都忍不住多看幾眼。但和阿列克謝比起來，他自認還差得遠。

他盯着阿列克謝，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這可是56号帳篷前，薇利亞的地盤，他要找麻煩也不該找到這裡來。

“維克多。”阿列克謝對着火光，毫無征兆地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讨厭你嗎？”

維克多：“？”

這家夥是來找揍的吧？

“因為我長得好看，頭腦又聰明。”維克多故意氣他。

“或許這也是原因之一。”他竟然将話接了下去，“你太幹淨了。”

這又是什麼台詞？維克多被他整懵了。

“我是在西伯利亞出生的人造人，你知道的，機器人研究所旁邊那棟樓是人造人實驗工廠。”阿列克謝道，“雖說現在已經廢棄了。”

維克多下意識點頭，阿列克謝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似乎真要說什麼正經事。他也就一時忘卻了敵意。

“基地的人造人工廠，可不像華納那般制度森嚴。”他道，“我是說對于管理者而言。”

維克多臉色微變，隐約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工廠的日子一律都不好過，但在華納，管理者至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淡淡道，“基地就不一樣了，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那座古老的工廠一直處于缺乏監管的狀态，廢棄之後更無法紀。從十三歲開始，我就淪為工廠管理者和當地軍官的玩物，被不同的人反複使用。”

他稍稍擡起眼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維克多面色蒼白，輕輕點頭。

他知道阿列克謝的靠山是北貝加爾斯克的駐軍統領，也知道他和那位統領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甚至對于阿列克謝過去的經曆，他和其他人造人也曾在背後有過各種議論和猜測。

但他沒想到阿列克謝會這麼直白地說出來，而且是在他面前。

“基地的人造人，大多都喜好濫交，即使在A區也不例外。”阿列克謝說，“畢竟人造人不需要遵循人類的道德準則，而這又不失為一種很好的發洩情緒的方式。”

這倒是事實，維克多知道，就連路易都換過兩三個伴侶。

“可你卻是個異類。”阿列克謝看向他，“起初我很不理解，難道，你就不想嘗試一下嗎？”

維克多微微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來。

這種問題讓他怎麼回答？

“我想你一定會說，”阿列克謝忽然逼近幾分，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你被沃茨家收養，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被當成人類對待，所以才會潔身自好，變得這麼幹淨。”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維克多盯着他的眼睛，一點要掙開的想法都沒有，隻看着那張精緻卻冷峻的面孔逐漸逼近。

“不像我，從小被禁锢在罪惡的枷鎖中，直到現在都無法逃離。”他突然松手，維克多摔回到凳子上，神色呆滞。

“不過，現在我釋然了。”阿列克謝突兀地笑了幾聲，“其實你也是跟我一樣的，對不對？”

維克多仍然震驚地看着他，一時間沒能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你是不是在用身體取悅薇利亞·沃茨？”阿列克謝說道：“你這麼愛惜自己的身體，是留着給她使用的吧？”

這話難聽至極，可維克多竟然并未感到生氣。

他認為，阿列克謝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說這些話的目的并不是折辱别人，而是想要欺騙自己。

隻有相信了别人的經曆和他是一樣的，他才會感到好受一些。

維克多一時間燃不起怒火，隻是感到悲哀和同情。

“或者，其實不止是薇利亞？”阿列克謝冷笑一聲，“你被收養的時候，薇利亞還太小了，會不會薩頓·沃茨才是你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