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姜啟快步走進門内,對着茶桌前一男子單膝跪下,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急迫,“關于楚明修的檄文一事——”
“不錯,是假的。”點燭人不疾不徐地地喝了口茶,才答道,“你的反應倒不算太慢,是從何處開始懷疑的?你對益州那位少當家的事是一無所知的吧?”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姜啟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末了,還不忘低着頭補上一句:“徒兒辦事不力,在外人面前露了臉,請師父責罰。”
“你在那兩位面前保住了性命,露臉倒算小事了。”雖然對那位孟小姐會出手相助之事感到些許意外,不過總體發展還是在他的預料之中。那個嫉妒之心過強的不穩定因素也已交由天權傾眼自己處理了,他若不想被指責保管公章不力惹來什麼麻煩的話,對自己的侄子便不能手下留情;姜啟因此結識了那兩位益州的大人物,倒也算小功一件,隻是礙于規矩,他還是說道:“雖說如此,規矩還是不能壞了——自己去領個十鞭吧。”
姜啟喏了一聲,領命離去了。
鬼燭台的皮鞭分量不輕,但區區十鞭姜啟還是耐得下來的,他簡單擦了擦背上的血痕便穿好衣服走出房間,遠遠的有一道視線投了過來,被他察覺到了。順着那方向看去,清燭場的古樹上吊着一個上半身鮮血淋漓的人,那正是他的大師兄劉楓。
姜啟想了想,還是過去找了他,眼神複雜地站在樹下看着那人,喊了一聲:“大師兄。”
“怎麼、咳咳……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劉楓勉睜開眼,說話時還噴出了幾口血沫,對他的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刻薄,“你沒為那楚明修所殺,也沒給鬼燭台添麻煩,我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你覺得很好笑是吧?”
“……在下并無此意,隻是想知道,師兄為何想加害于我?”姜啟按耐下自己皺起的眉頭,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在下與師兄無怨無仇,難不成在下做過什麼引您怨恨的事嗎?”
“無怨無仇…?呵呵……好一個無怨無仇,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如此田地?!”劉楓一改往日在外人面前的溫潤形象,對着他破口大罵起來:“自從你個雜種被師傅撿回來,仗着自己天資優秀,賣乖讨巧,把師父和師弟師妹們哄得服服貼帖。明明我才是師父的首席弟子,地位卻一日不如一日,你這毛頭小子到底有什麼能耐——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靠你那張俊臉和細皮嫩肉的身子——”
“師兄——不,劉楓。”姜啟聲音平靜,不卑不亢地打斷了他,“姜啟雖不谙世事,卻也清楚,您是在因嫉妒之心而無端指責在下吧?在下安分守己,為鬼燭台盡職盡責,實是想不出自己何錯之有,您這副模樣……實在可悲,無論在下說什麼,您都會加以反駁扭曲吧。”
“少狡辯,你就是個野種、賤人——”劉楓似乎已經被憤怒沖昏頭腦了,口不擇言地罵着。姜啟輕輕搖了搖頭,施展輕功離去了,背後還遠遠傳來劉楓的叫罵聲,
他不過一晝夜未歸,師父書房的案桌上便又堆滿了書卷,他本隻是想來複個命便走,看到這景象,手上卻是不自覺地收拾起來,不厭其煩地将師父日常要用的書碼好放在桌邊,不用的書分類塞回書架,擦去濺在桌上的墨迹。洗好硯台和毛筆,再将毛筆挂回架上,想着整理都整理了,又幹脆給幾個書架撣了一遍塵,走前還不忘向師傅囑咐一句:“師父,您手上那本書,看完了記得放回去啊。”
坐在窗台上的男人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姜啟看了他一眼,便知那本書定是要等自己回來收拾了,習以為常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