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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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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正午,太陽照得人暖洋洋的。拉菲太太在屋前晾曬衣服,她看見皮蓬走過來。皮蓬的風衣搭在手臂上,這令她困惑不解。“您好,拉菲太太,拉菲先生在家嗎?”“在家。”此時,拉菲坐在桌子邊,正起勁地挫一截水管的毛口。皮蓬主動拖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拉菲頭也不擡地問:“聽說你在湖裡撈起了一架飛機,就是你以前向我打聽的那架嗎?”“是的,我還想請你回答,你為什麼要殺害你的朋友詹姆斯?為什麼要在幾天前從貨艙偷走他的屍體?”拉菲緩緩擡起頭來,他眉毛緊鎖,鼻子一皺,“你在說什麼呀?你瘋了嗎?”皮蓬坦然一笑道:“需要我推理嗎?狡猾的老頭?”

拉菲無言地看着皮蓬,搓了搓手,頗有一番其奈我何的意味。“你們兩個人,在未發現湖底的飛機前的确很要好。你們後來認為,在湖底發現的東西肯定很值錢,但分贓不平,釀出一樁謀财害命的悲劇。”拉菲歪頭瞅着皮蓬,點燃“555”牌香煙,說:“繼續講呀,我很感興趣。”皮蓬并不示弱道:“詹姆斯是位天才發明家,他發明了一根自動漁竿,于是與你一道駕船進湖試驗性能。巧得很,他抛下的魚鈎沒有鈎上大魚,卻拉起一個飛機的氧氣筒。于是,他和你猜測湖底可能有東西,緊接着,你們決定,到湖底去查個明白。潛水對于你這個海軍的老潛水員并非難題,你發現靜卧湖底的竟是一架軍用運輸機,尤其使你驚奇的是,飛機内還有一些金屬罐,當時你就想:‘裡面裝的什麼東西?很可能價值連城。’我可以斷定,當你獨自一人在水下時,就萌發了殺死詹姆斯,獨吞财寶的念頭。”

拉菲看來并不讨厭皮蓬,他一直面帶微笑。皮蓬繼續推論道:“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那個起落架與金屬罐,你們兩個老頭兒是怎樣弄上岸的。假如我到了你的年紀,有你一半的氣力,我就心滿意足了。”

“年輕人,你又低估了兩個老家夥。”拉菲說,“詹姆斯設計了一個小型□□,炸掉了機艙門,我潛入水下,用鋼繩套住罐子,詹姆斯開動汽車,就把金屬罐拖上來了,我們一共弄上來10個金屬罐。至于起落架,當然也是用同樣辦法弄上來的。詹姆斯準備用起落架的材料搞發明。”皮蓬嘲弄道:“然而東西弄上來後,你們才發覺,金屬罐裡裝的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海軍用的舊炮彈。”

“你又低估了兩個聰明的退伍老軍人。事實上,詹姆斯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種特殊類型的毒氣彈。它與照明彈一樣,升到一定高度,就打開一張降落傘,再放出一大片緻死的毒劑。”皮蓬暗暗吃驚。“其實,詹姆斯已旋開了彈頭,查看了内部。”皮蓬暗暗叫苦,他幾乎絕望地問:“炮彈現在哪裡?”“我把它們賣了,賣給了第比利斯武器公司。這個公司做國際軍火大生意,可它的經理沙特阿美,卻吝啬得象個小五金店老闆。每顆炮彈隻出價60萬元,你知道,我一共得了600萬元。”“為了獨吞,你就殺了詹姆斯?”

拉菲點點頭道:“他認為自己的功勞大于我。順便問一句,你是怎麼推測出是我殺了他?”“你犯了兩個緻命的錯誤。一是你未能妥善地處理好氧氣筒與起落架,讓它們留在了詹姆斯的倉房;二是你不該在知道了我潛入水下發現了詹姆斯的屍體後,又去幹了移屍的蠢事。倘若你不幹後一件事,我即使懷疑,也不能确認。要知道,在這個地方,隻有你具有這種高超的潛水本領。告訴我,你把詹姆斯的屍體藏在哪裡?”

拉菲神态安詳,專心地锉鐵管毛口,看起來哪象一個殺人犯?皮蓬正尋思間,冷不防一支冰涼的槍管,頂住了他的後腦。拉菲太太站在皮蓬身後,笑着說:“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回答,幹嗎老纏住他?不過,這個秘密你至死也不會知道。”拉菲擡起頭來說:“殺人并非我的專長,而是她的傑作。别小瞧了這個老婆子,她可以把你從30米遠抛來的錢币打成兩瓣,彈無虛發。是她幹淨利落地在詹姆斯的心髒上穿了一個小洞,真的,一點痛苦都沒有。”“倉房内的爆炸現場是你們弄的?”“沒錯。”拉菲回答,還故意歎了一口氣。這時,拉菲太太得意地笑起來,笑聲顯得邪惡。皮蓬懊惱不已:“怎麼忘記了這個女人,真該死。”

“砰!”一聲槍響,皮蓬腳下的地闆立刻炸開一個洞,嗆人的硝煙騰起。“這無非是告訴你,我親愛的夫人的連發步槍是上了膛的。我們不願在監獄裡被注射毒針。”皮蓬慢慢轉過身子,面對槍口,緩緩地擡起了風衣說:“這叫我吃驚,沒想到夫人還有這一絕招。夫人,你難道不看看後面?”就在她朝後分神的瞬間,皮蓬埋頭避開了槍口,與此同時,藏在風衣内的手槍發了火,巨大的沖力将拉菲太太擊倒在地。皮蓬隻覺耳畔一陣風響,拉菲操起手裡的鐵管斜砸在皮蓬的肩上,他回身,又一次扳動扳機,拉菲倒下。皮蓬吹吹槍管冒出的青煙,遺憾地說:“說實話,我是迫不得已,我還未探聽出詹姆斯的藏屍處,怎麼向女友交待?”皮蓬隻知道,拉菲把10枚“滅絕生物體彈”賣給了沙特阿美,卻不知轉手全部又被間諜祖瑪買去。現在,這該死的“滅絕彈”在哪裡呢?

國家安全局局長賈巴爾審視着夜郎全國地圖,冥思苦想。他逐一浏覽各州,始終不得要領。他打開書櫥,查閱百科全書。一會兒,桌上電話響了。他抓起聽筒,秘書報告:“剛才來電,黃種人革命軍首領瓦爾納将軍突然失蹤。結論是:已被綁架。”賈巴爾砰地一聲擱下聽筒。幾小時後,他通過潛伏在筠連國防部的情報人員獲悉了一丁點線索,他腦子裡轉了幾轉,又接通了秘書:“給我查一下,‘波塞冬号’戰列艦現在何處?”幾分鐘後,秘書回話:“‘波塞冬’号戰列艦現在停泊于海豚灣船舶修造廠,有人正在拆卸這條船。然而奇怪的是,這條船的上層鋼鐵建築,全被換成了木質結構,看樣子要啟航了。”

賈巴爾立即接通了斯皮爾、皮蓬,下達了由他倆截住“波塞冬号”戰列艦的緊急命令。他覺得,辦公桌後的真皮椅,再也不能坐下去了。他沖出辦公室,鑽進一輛小車,飛也似地朝海豚灣船廠狂奔。

這時,一輛普通的集裝箱卡車,抄小路正往海豚灣駛去。瓦爾納四肢被縛,仰卧車廂,每當車輪輾過地面的凹凸不平處,他的頭就要被猛撞幾下。現在,蒙眼布使他不見一點光線,自然也辨不清方向。他最後想得起的是,在機場的頭等艙候機室那位自稱穆斯塔法機長的人的笑臉。此人身着航空公司的墨綠色制服,個頭不高,皮膚黝黑,從他的聲音乃至一些動作看,瓦爾納甚至覺得他是一個同性戀。“夜郎國政府的要員要求我确保您的旅途安全,因此,請您跟我走。”機長說。瓦爾納正在猶豫,機長問他:“讓我們為飛行平穩幹杯,你喝點什麼,将軍?”“一杯波爾多紅酒。”瓦爾納隻喝了一口酒,瞬間不省人事。

卡車過鐵路時,瓦爾納的頭被碰得好像要裂開。“我愚蠢呀......”他心想,“商業航空公司的飛機駕駛員,在起飛前24小時都不準碰酒杯,怎麼連這類常識都忘了?作為黃種人革命軍的領導,怎麼能意氣用事,就因為麥基和自己頂嘴,連他也不帶在身邊?我怎麼會獨自一人從夜郎返回筠連?”在他意識到自己的酒中加了高效麻醉劑時已經晚了,那位冒牌機長的笑容突然凝固不動,在模糊中化為烏有。卡車慢慢停下來,瓦爾納聽見後門打開了,有兩雙手把他擡起來,扛起走了一陣。黑暗中傳來海濤聲、汽笛聲,還有新鮮油漆和油料的氣味。

瓦爾納還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砰”地一聲被扔到堅硬的地闆上,痛得他幾乎要斷氣。接着,他感覺有人用刀在割他身上的繩索,取下了蒙眼布。瓦爾納慢慢地讓血流通四肢,他眯着眼四周打量,覺得自己好象在一艘船的駕駛艙裡,因為隔他不遠的地方就是船艙和儀表盤。他終于看清,有一個身材魁梧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人朝他冷笑,瓦爾納隻覺後背發涼。“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瓦爾納?”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艙室回蕩。“我就是,”瓦爾納用嘶啞的聲音回答,“你是誰?”

“怎麼?你連帕克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這也可能,你怎麼會記住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的名字呢?你這個劊子手!”瓦爾納如墜雲霧中,“你在說什麼?”“你還在裝糊塗。你下令殺害了我的一家,我的工人,全都被你屠殺,你的人還燒毀了我的巡司農莊。”帕克的聲音變得極其尖厲,“要知道,我是多麼盼望與你見面呀。”瓦爾納覺得好笑,但他清醒地知道,這個老頭兒的感情是真實的,他的苦難決非是一個虛構的故事,隻是這件事與他實在無關。

于是他說:“對于你的家人和農莊工人所遭受的不幸,我隻能深表遺憾。不過,我請求你千萬别誤會,我沒有殺你的家人,我的軍隊也決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一定是有人假冒黃種人革命軍犯下了這場彌天大罪。”“我一點也不吃驚,你肯定會抵賴。”帕克的目光從舷窗透出去,外面的大海已為奶白色的月華籠罩。他的臉上顯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神色,“不過沒有關系,我們馬上就要啟航作一次旅行,你和我,一次沒有回程票的旅行......”

皮蓬駕車摸黑前進,斯皮爾坐在他的身邊昏昏欲睡。及至淩晨四點多鐘,他們才趕到船廠大門口。“什麼事?”門衛有禮貌地問。斯皮爾亮出證件,門衛的雙手不禁有些打哆嗦,“我們這兒平安無事。”“好了,我們隻是來打聽一下‘波塞冬号’戰列艦是否還在這裡。”皮蓬不耐煩地說。門衛似乎松了一口氣,“在,在。它就停在船塢邊,整修一段時間了。”聽到“整修”二字,皮蓬與斯皮爾交換了一個眼色。就在這時,一輛小車駛到門口,“嚓”地一聲刹住,賈巴爾象個賽跑運動員似地沖下車、跑過來。

“局長您怎麼來了?”斯皮爾問。“船還在不在?”賈巴爾急切地問道。“我敢肯定還在,”門衛搶答,“我們船廠的一位主管梅西先生剛才還進去了呢。”“走!”賈巴爾一揮手,三個人一陣風似地刮進大門。船塢空空蕩蕩,滿月照得漆黑的大海泛起片片鱗光,波濤拍擊長堤,發出轟然聲響。隐約中,一個人頂着寒冷的海風,木雕似的一動不動,他就是梅西。“那個老頭子瘋了,他把船開走了!”梅西一見有人來,張開手臂大吼。“怎麼回事?”賈巴爾焦急地問道,“我是國家安全局長。”他一邊說,一邊掏出證件。

梅西平靜下來,說道:“那個老頭叫帕克,原是一位退役海軍艦長。筠連的國投公司買下了‘波塞冬号’戰列艦,雇用他來負責船的拆卸工作。奇怪的是,這個老頭兒不是指揮我們把船拆成鋼塊,而是強令我們把船的上部建築和一些大炮扔掉,換成木闆,說這樣就能減輕船的重量,提高船速。要知道,戰列艦可不是木闆,不能在水上随意漂。經他這一折騰,這船還能出海嗎?”賈巴爾大氣不敢出一聲地問:“告訴我,他保留了大炮沒有?”“保留了。”梅西肯定地說,“他精心維修了至少一門主炮。”賈巴爾神情嚴峻地瞧着皮蓬和斯皮爾。

“這個老頭兒性情古怪,”梅西說,“隻有懷着某種不可告人目的的人,才會象他那樣行事。”“你能提供一點船是何時開走的線索嗎?”斯皮爾問。“今天下午,突然開來了一車水手,老頭兒把我們全趕回家去休息。這些天來,我第一次看見老頭兒露出笑臉。我想,船是趁天黑時開走的,可能剛走不久。”他們走到曾經是牽系着“波塞冬号”戰列艦的纜繩柱前,皮蓬目不轉睛地看着砍斷了的纜繩。“這個瘋癫的白癡,好象打算再也不靠岸了。”梅西說。“是的,肯定不會再靠岸了。”皮蓬補充道。賈巴爾疲倦地靠在一根柱子上,說:“唉,全是我的過錯。我若早相信瓦爾納,事情就不會這麼糟。”現在,一根明晰的主線展現在賈巴爾的腦海中------“秘密計劃”與失蹤了的瓦爾納、那10枚“滅絕炮彈”,都集中在突然開走的“波塞冬号”戰列艦身上。

“他們為什麼要發動一次攻擊?”皮蓬問賈巴爾。“意圖很清楚。當人們最終從戰列艦上找到瓦爾納,知道這場恐怖襲擊是因為他的緣故,甚至是他下令幹的,還會對黃種人革命軍産生好感嗎?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用‘滅絕’炮彈?目标選擇在哪裡?日期是哪一天?”賈巴爾回應道。皮蓬擡腕看看手表,說:“還有什麼日子比今天更合适呢?”“眼下是禮拜四,淩晨4點50分。”賈巴爾一下變得格外緊張,他說:“今天是2月14日。”“情人節!”他們異口同聲......

阿爾法紀元3060年2月的筠連,草長莺飛,筠連國防部長德約在油光锃亮的辦公桌上批示電文。晚霞從窗帷縫隙中透進,映得辦公室一片绯紅。齊得隆東強敲門進入,報告道:“帕克已開始行動。”德約似乎早就知道,他無言地遞給齊得隆東強一紙電文。齊得隆東強埋頭一看,心髒開始狂跳。電文道------

有責任提醒貴國國防部注意:黃種人革命軍的恐怖分子在海軍退役軍官帕克的指揮下,即将向某國海岸某地發起攻擊。對于我們在這起可恥的嚴重事件中的失察行為及其給貴國帶來的不便,謹表示極大的遺憾。

夜郎國防部

“請你親自将此電報,火速報送□□!”國防部長說。“可總理對‘秘密計劃’一無所知呀!”齊得隆東強睜大眼睛提醒道。“我看沒有必要讨論這些細節。”德約故作高深地說。“還有,假如帕克襲擊失敗,被對方抓獲,他的招供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齊得隆東強補充道。德約不耐煩地一揮手,“帕克必死無疑,襲擊一定成功。”

帕克曾仔細地研究過航道,記住了每一河段的情況。由于拆掉了幾千噸無用的鋼鐵,船的吃水已從原先的11米,降到現在的6米。盡管如此,巨大的螺旋槳還是攪起河底的泥沙,使“波塞冬号”的屁股後,拖出幾公裡長的混濁尾巴。如果不是他的精确計算,“秘密計劃”仍然會因這一技術細節的無法解決而流于空談。此時,在戰艦上,有個身穿工作服的人悄悄潛入曾是船醫室的空艙,仿佛置身于一個黑暗的山洞。此人掏出一把手槍,又将裝有20發子彈的彈夾,壓進手槍彈倉,最後,他給槍管裝上消音筒,忍不住笑了。祖瑪把槍别在左腿上,悄悄溜過廊道,朝輪機艙走去。祖瑪成功地綁架了瓦爾納,那位“機長”就是他裝扮的,現在又奉德約之命監視帕克。

皮蓬在總統府前停下車,與伯父賈巴爾分手。賈巴爾的任務是把總統及其軍事将領們從被窩中拖出來,皮蓬則去醫院找巴特勒,進一步了解“滅絕”炮彈的技術細節。巴特勒似乎還清醒,隻是衰弱得連說話都費力。“那個該死的生物彈的運行彈道是怎麼一回事?”“離心力,來複線。”“我知道,”皮蓬壓低聲音,“炮膛内的來複線使彈頭旋轉,産生離心力。”“帶動發電機,依次帶動一個小型雷達測高計。因為火炮發射時的彈道低平,必須用這種儀器測地面反射訊号。”衰弱的将軍說完閉上眼,稍事休息。随後,他從被窩中艱難地伸出手,抓住皮蓬道:“最要緊的是,炮彈達到最高點後,開始向地面飛去,測高計的指示器也開始指示降低高度。”巴特勒的聲音漸漸微弱,“離地面450米,降落傘打開,減慢彈體下落速度,引發啟爆裝置。”

“450米......”皮蓬用心地重複着。“及至300米,炮彈爆炸,釋放出無數束小炸彈,裡面就是‘滅絕’生物體病菌。”皮蓬俯下身問:“将軍,降落傘打開到釋放速死病菌,共有多長時間?”老将軍明顯地支撐不住了,“……好像是40秒……下降速度大約每秒6米。”“40秒?”皮蓬想再次得到确認,然而将軍已陷入昏迷狀态......

夜郎國總統府地下90米深的地方,是緊急情況處置辦公室。此刻,裡面一派肅殺氣氛。總統直端端地盯住賈巴爾說:“用不着我多說,在我任期屆滿之際,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危機,尤其是到天亮都還無法解決的危機。”國務卿歎口氣道:“還是快想辦法吧。這夥瘋子攜帶的生物武器,據說可以毀掉一座大城市的全部生靈,天知道還會遺害多少代人。對吧,賈巴爾局長?”賈巴爾臉色慘白地點點頭......

夜郎國家海洋事務局的局長辦公室裡,皮蓬、斯皮爾和桑德蘭正在緊張地研究海圖。一個問題在皮蓬的腦海盤旋,“經過改裝的‘波塞冬号’戰列艦的吃水隻有6米深,哪個海岸或河段适合它航行?”他思索着。“皮蓬,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那幫瘋子?”桑德蘭點燃一支“荷花牌”香煙,問道。皮蓬仍在沉思,因而對桑德蘭的話毫無反應。斯皮爾歎口氣道:“我們不知道‘波塞冬’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他們要進攻哪裡?”“皮蓬,你說話呀。”桑德蘭催促道。“假如我們能派一個人偷偷登上船,摧毀發射炮彈的裝置,再将生物彈頭抛入水中……”皮蓬一任思緒馳騁。

“你敢去嗎?”斯皮爾問。“我最有資格。”皮蓬說。“我贊成。”桑德蘭舉手道。“我大概被你忘記了。”斯皮爾酸溜溜地說。“如果我的努力宣告失敗,就該你開着直升機上船了。”皮蓬強調。“關鍵在于要搶在國安局那些人之前上船,可他們有衛星幫助搜索。”桑德蘭說。“如果我已知道了‘波塞冬号’現在的位置呢?”皮蓬笑一笑說道。斯皮爾忙問:“你憑什麼猜測出船的位置?”“船的吃水深度無意中揭示出它的航行目的地,”皮蓬指着地圖說,“帕克認為滿足條件的航道隻有一條,那就是通天河!帕克打算駕船溯流而上,襲擊夜郎首都......”

船上,帕克雙臂疼痛,渾身大汗淋漓。他已在船艙前站了2個多小時,硬把這條船拖拽進了本不該它行駛的航道。他設計的艱難航程已近最後階段。現在的“波塞冬号”似乎并不屬于這個世界,這個鋼鐵魔怪此時充滿靈性,它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去進行生命的最後一搏,它沖過了通天河岸邊的隘口。帕克凝望着前方約10公裡外隐隐閃爍的摩天大樓,那就是夜郎國首都,首都已迎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也即将迎來“滅絕”。

突然,“波塞冬号”象榔頭砸進了枕頭,擱淺在河床的淤泥中。很快,夜郎飛虎隊隊長帶領他的部下,乘坐快艇風馳電掣般地趕到集結地點待命。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便是陷于淤泥的“波塞冬号”戰列艦。“登上戰列艦,格殺勿論,占領船尾,迎接海軍陸戰隊的突擊直升機!”飛虎隊長的耳機内傳來上級的命令。第一艘小型突擊艇實際上駛入了一個大屠場。盡管戰列艦上隻有一門炮在發射,但衆多的機關槍構成的火網,仍使快艇寸步難行。快艇急速後退,恰好成為主炮的轟擊目标,一股巨大水柱騰起,瞬間吞沒了小艇。

帕克艦長比較滿意,下令戰列艦升起黃種人革命軍的戰旗。從巡司農場開始的複仇行程,自然地發展到了這一步。接着,他發出了命令:“向首都博物館開炮!”一發炮彈尖利地嘶叫着,飛向廣場大街中央,成千上萬塊泥土、瀝青掀起,大街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炮手在鋼鐵炮塔揮汗如雨,用機器把巨大的彈頭塞進炮膛,填進藥包,又高聲咒罵着修正彈着點,然後關閉炮栓,一聲巨響,這回,炮彈終于砸中了首都博物館,白色大理石頓時化為碎片,立柱傾折,建築似積木垮塌,白色的塵灰直沖雲霄。

這時,一架直升機幾乎用手可以摸到的距離接近“波塞冬号”的船尾,一個人從直升機上跳下,轉瞬不見蹤影。皮蓬象一個沉重的口袋從空中墜下,身子砸穿了薄木闆。他不顧渾身疼痛,爬起來就朝戰列艦的彈藥艙摸去。當他撲進一間空蕩蕩的艙室時,聽見有一個人在呻吟,一個被鐵鍊鎖住右腳腕的人就在他面前。“你是誰?”皮蓬用槍指着那人的腦袋。“我是瓦爾納,黃種人革命軍領袖。”皮蓬立刻明白,為啥一艘秘密駛抵夜郎國首都的戰船,要在襲擊時突然亮出旗号。原來是沖着眼下這個人來的,就是說,要嫁禍于人。

皮蓬用槍打斷鍊鎖,替他解開鐵鍊,“你趕快撤退!”“不!”瓦爾納活動着腳腕,“我清楚我的處境,為了讓夜郎人民知道真相,我必須在這裡戰鬥,用鮮血來洗刷黃種人革命軍的名聲。”皮蓬從瓦爾納的眼神中看到了執着。他不再多說,遞了一支手槍給瓦爾納,示意他緊随其後。皮蓬領着瓦爾納穿過一條又一條通道,最後在一扇艙門前停下。“我們在什麼地方?”瓦爾納顯然被迷宮般的船艙内部攪昏了方向。皮蓬回答:“彈藥艙外面。來呀,使勁呀!”兩人一使勁,門被勉強推開了一半,他們側身而入。皮蓬屏息,聆聽一陣上面的嘈雜聲和金屬铿锵聲,然後跨過一排排堆放整齊的油光光的炮彈,來到一堆金屬罐前,他小心地打開罐,裡面是圓頭炮彈。

彈頭反射着彈藥艙的昏光,顯得疹人。皮蓬發現,隻有9枚“滅絕彈”,有一枚不見了!皮蓬取下肩頭上的工具袋,遞給瓦爾納一把電筒,“我拆卸炮彈,你負責照亮。”“為啥不消滅上面的敵人?”瓦爾納好生奇怪地問。皮蓬并不回答,而是象偷保險箱的竊賊那樣小心翼翼地擺弄炮彈。他用螺絲刀旋松彈頭上的緊固螺絲,彈頭沉重地掉在他的手掌上。一會兒工夫,3枚“滅絕彈頭”被卸下,而皮蓬的眼睛,已被汗水浸得通紅。

這時,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你們在幹什麼?”瓦爾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回過身子開槍,但是,帕克端着一把AK--47,正對着他們。“我是在榮幸地同帕克講話嗎?”皮蓬擡起頭打趣道,“請原諒,我在拆毀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武器。”帕克和瓦爾納這會兒才明白皮蓬沒有開玩笑,他們互相面無表情地對望一眼,又同時扭頭看着皮蓬。皮蓬直起腰,簡單地解釋了他手上的生物彈頭的極其可怕的破壞性。

皮蓬不解地說:“帕克先生,我知道一點您的不幸,可是,無論您準備怎樣報仇,也不能這樣幹呀!”帕克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辯解:“我同意襲擊夜郎首都,但我決沒有同意用生物武器!”皮蓬放下工具,邊把拆下的3枚彈頭交給瓦爾納,邊說:“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争論。我和帕克繼續拆,瓦爾納,請你把這些玩意兒扔進河裡,記住,一定要扔進水裡。”帕克一把揪住瓦爾納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幹完這事後,我們再清賬。”瓦爾納沖他一笑,從容地回答:“奉陪。”瓦爾納把3枚彈頭裝進口袋,象影子一樣鑽出彈藥艙。

于是,皮蓬與帕克不聲不響地各自負責拆卸3顆彈頭,兩位行家象競賽似地很快幹完了活。帕克松了一口氣,才想起問:“對了,你是誰?”“我叫皮蓬,夜郎國家海洋事務局行動處處長。艦長,你能告訴我,這些炮彈是怎麼弄上船的嗎?”“我的确不知道。”帕克說。“哈哈,你們别費精神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個黑暗的角落飄過來,“是我偷偷弄進來的,而且,一枚‘滅絕’炮彈就在1号炮台的炮膛内。”皮蓬和帕克扭頭一看,一管手槍冷冷地對準了他們。“我是艦長,”帕克生氣地說,“你是誰?膽敢如此放肆?”

“我是祖瑪,筠連國防部的特工,奉命監視你執行‘秘密計劃’。并且在你不再有用的時候殺掉你。”帕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問:“你奉誰的命令?”“我奉德約部長的命令。老糊塗,你上當了,從一開始你就上當了。”“上當?”帕克吼聲如雷,“這麼說,是你們做局,把我變成了你們的罪惡工具?”“你終于清醒了。好吧,讓你死個明白。告訴你,你是我們物色執行‘秘密計劃’的最佳人選,為了讓你就範,德約部長設計了對你農場的襲擊,而向你的妻子的腦袋開最後一槍的,正是本人。”

帕克猶如大夢初醒,他悔恨、懊惱,他恨不得将眼前這個魔鬼撕成兩半,恨不得将德約碎屍萬段!就在他倆說話的當口,皮蓬已一步步地挪近了祖瑪。隻聽他一聲怒喝,似猛虎下山朝祖瑪猛撲過去。

祖瑪的消聲手槍吐出一團火花,皮蓬應聲倒下。帕克趁機沖上,一擊鐵砂掌将祖瑪的手槍打落,接着一個“佛山無影腳”将祖瑪踢翻,他掄起拳頭狂揍祖瑪的頭。祖瑪臉上的皮肉裂開,眉骨破碎。帕克并不罷休,揪住祖瑪的頭發,用他那樹幹一樣粗壯的手臂,把祖瑪的頭往甲闆上猛撞,直至祖瑪的頭被搗成肉漿。這時的帕克,已不再是一個喪失理智和良心的瘋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疾步登上升降機,進入炮塔,喝令裡面的炮手停止一切射擊。

“為什麼?”“這是命令。我們全都上當受騙了,這次襲擊是一個錯誤,一個根本的錯誤。”他再次回到彈藥艙,将倒在地上的皮蓬的身體翻平,查驗傷口。皮蓬的左肋被子彈擊中,“必須把皮蓬救出去。”帕克心想。之前,瓦爾納頗費了一些周折,才找到了上主甲闆的出入口,突然得見天日,兩眼睜不開,他隻好稍稍站定,适應令他難受的強光,不過,他還是成功扔掉了3枚“滅絕彈頭”。他趕緊返回,然後,雙手緊緊地抱住裝有6枚“滅絕彈頭”的口袋,又跌跌撞撞地沖出去。四面都在射擊,子彈“嗖嗖”橫飛。瓦爾納一心要把彈頭扔進河裡,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結果,他被流彈擊中頭部,他帶着6枚“滅絕彈頭”墜入了通天河裡。

帕克預感這條船終将會被強大的進攻火力炸成碎片,于是決定給皮蓬找一件救生衣穿上,然後将他扔進河裡。他的目光停留在祖瑪的屍體上。他動手剝下祖瑪身上的救生衣,給皮蓬套上,拉開二氧化碳氣瓶的拴繩,救生衣“咝咝”地鼓脹起來。這時,他從祖瑪紐扣迸裂的地方,看見裡面有一條尼龍帶,緊緊纏裹住祖瑪的胸部。一種純屬莫名的好奇,驅使帕克撕開了祖瑪的衣襟,他解開一個小搭扣,尼龍帶松脫,露出兩個圓包,“啊,是文胸!”過了好一會兒,帕克才回過神來------殺人不眨眼的間諜祖瑪,竟然是個變性人!

夜郎的陸戰隊員看見帕克抱着一個人出來,用繩子将其緩慢放入河中,他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然後,帕克開始搖動一件白襯衣。“他宣布投降!”陸戰隊長肯定地說。“不能相信!”夜郎總統斷然否定,“立即消滅恐怖分子,摧毀1号炮塔!”總統下了決定性的命令。一架米格戰鬥機從空中突兀而下,一枚制導飛彈鎖定目标、飛向1号炮塔。

站在炮塔附近的帕克目睹着導彈飛來,他的臉色變白了。一個明知自己要死的人本無畏懼可言,然而,帕克的心中卻充滿了恐懼,因為炮塔内的那枚“滅絕生物體速死彈”已被裝入了炮膛。帕克還來不及消除這個罪孽,就被一團火焰吞沒了。炮塔内的炮手們當然知道導彈将死神帶給他們。他們本來在執行帕克的命令,将炮膛内的那枚“滅絕炮彈”立即退出來。不巧的是,填裝炮彈的機器故障無法排除。在臨死前的極度恐懼中,一個炮手無意中按下了“射擊”按鈕。就在導彈砸向炮塔前的瞬間,“滅絕生物體速死彈”被射向了空中。

于是,在晴朗的首都晨空的450米高空,一朵绯紅的降落傘花綻開了。躲在地下的總統及其閣僚們通過天眼監控視頻看見了這一幕,他們的血液幾乎要凝固了。北面吹來一陣風,把降落傘帶向總統府方向。士兵們和群衆,都伸手指點空中,他們議論紛紛,神情驚奇,全然不知他們将在極短的時間内死于非命。地下室的氣氛一片死寂,總統兩眼發紅,賈巴爾雙手抱頭哭喪道:“完了,完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圓點接近了“滅絕生物體彈”。人們終于看清,那是先前出現過的那架直升機。直升機鑽進了閃閃發光的紅色降落傘,這一個驚險的動作令所有仰頭的目擊者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有十多秒,炮彈就會把生物病毒灑向人間。直升機被炮彈拖着往下墜。斯皮爾把操縱杆拉到上升位置,猛踩油門,高度計的指針在350米處晃動。“升上去!升上去!”斯皮爾祈求道,他的額頭汗流成溪,萬幸,直升機終于緩緩上升......

皮蓬被陸戰隊的巡邏警戒艇救上去的時候,正值“波塞冬号”被導彈擊中爆炸起火。“現在情況如何?”皮蓬問巡邏艇指揮官。“一架傻瓜直升機把‘波塞冬’發射的最後一發帶降落傘的炮彈挂住了。現在,這架直升機正朝大海飛呢。”皮蓬籲了口氣,如釋重負,整個人癱軟如面團......

600米!直升機猛地上翹,巨大的引力使炮彈象巨大的鐘擺一樣朝後猛甩,靠自身的重量掙斷了降落傘繩索,掉了下去。“甩脫了!”斯皮爾狂喜地大叫。他的目光緊随炮彈,直至它與波濤翻卷的大海融為一體。可怕的生物病菌被埋葬在大海深不可測的博大懷抱裡。另外9枚被瓦爾納扔進通天河裡的“滅絕生物體速死彈”,當天就被軍方打撈起來,埋葬于萬米深的海溝。

就在夜郎首都陷入戰火之際,筠連的德約部長卻在他的辦公室翹着二郎腿,悠閑地聽着交響樂《Victory》。他在等待祖瑪發回勝利的電訊,然後開始“秘密計劃”的下一步,一個隻在他的腦海中算計得清楚的步驟------趁機發動推翻筠連現任政府的軍事政變。他相信,當國際社會得知筠連現任總理參與了“秘密計劃”,一個強大的國際包圍圈就會立即形成。屆時,德約吊民伐罪,師出有名,國家政權則成了他的囊中物。

這時,門開了,齊得隆東強像幽靈一樣飄進來。“怎麼,這家夥的臉色有些發白。是情況不好?”德約的腦袋滴溜溜地轉,卻不料齊得隆東強的手槍已對準了他的眉心,一聲槍響,德約的腦袋開花。待衛兵們沖進辦公室,他們剛好看見齊得隆東強對着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一陣急促的電話響起,夜郎總統抓起話筒聽到:“報告,醫院宣布:巴特勒上将的心髒停止了跳動。”“他終于卸下了可怕的負擔。”總統自語。“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消除國内輿論對整個事件的追查。”賈巴爾說,“還有國際輿論。假如他們知道了夜郎國曾試驗過如此可怕的生物武器……”他不再說下去,而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對,”總統困乏地點頭同意,他打着呵欠道:“大家拿個方案出來。”賈巴爾彙報:“不能讓任何病菌的痕迹留下,把維新島從地圖上抹掉!”“不行,”國務卿馬上反駁,“因為隻有進行一次核轟炸才能達到這個目的,這樣,世界輿論就會更加猛烈地譴責夜郎國。”夜郎的官僚們幾番叽叽喳喳之後,終于,總統站起來不耐煩地說道:“就這樣定了。祈求老天寬恕,我是曆史上第二個下令施行核轟炸的總統。”

維新島其實僅是一個小小的環礁,它隻高出波光粼粼的海面2米左右,在1700萬平方公裡的洋面上顯得很孤單。小島滿目荒涼,幾株腐爛的椰子樹已被台風刮成樹樁。島的最高處,博士威靈頓及其助手們的慘白的骸骨躺在凹凸不平的島礁上,骷髅的眼眶朝天,仿佛在呼喚蒼天。雷雨雲被晚霞鍍上一層金邊。一枚核導彈從空中落下,藍白色的光輝照亮了周圍幾百公裡的海面。

一個巨大的火球吞噬了環礁,耀眼的色彩從桔黃漸次變成粉紅,最後化為深紫色。沖擊波帶着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向四周擴散,抹平了洶湧的海面。一朵巨大的蘑菇雲直升入3500米的高空,緩緩向西漂移。維新島消失了。海濤發了怒,激起更加狂暴的巨浪以示反抗。

一個月後,有兩個人伫立海岸邊,沉沒許久的皮蓬唏噓不已,他身旁的斯皮爾慶幸道:“在黃色的阿爾法星球上,‘滅絕生物體速死彈’不在了,速死病菌不在了!”皮蓬對着大海說:“人還在,人的貪婪、抱怨、癡迷、傲慢、多疑之心還在,不正見之心還在,盜殺之心還在,稱霸陰謀還在,竊國大盜還在,人類生化滅絕自己、核滅絕自己的危險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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