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聞言薄唇微動,卻沒有再說話,隻是轉身大步去幫迪諾打開了飛行器的大門。
迪諾在弗蘭克的示意下,先一步走了進去。
這架飛行器單從外表來看已是不俗,機身流暢特異,一看便知道是價值不菲。
可迪諾走近這裡面卻發現,裡面的陳設十分簡單,和他平時在軍部做的小型飛行器的内飾幾乎一模一樣。
“你随便坐。”弗蘭克說完,就從一旁的隔層中拿出了一個醫療箱。
雄蟲身嬌體弱,傷口不易愈合,弗蘭克特地拿出了壓箱底的藥膏。
“需要我來幫你上藥嗎?”弗蘭克問道。
迪諾擔心會讓弗蘭克的精神力更加不穩定,連忙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弗蘭克也不勉強,輕輕把藥膏放在了迪諾的手心裡,便安靜坐在了一邊。
一時間,安靜的飛行器裡,隻有淡淡的藥味和花香在其中流動。
突然,弗蘭克出聲問道:“迪諾閣下,你今年多少歲?”
弗蘭克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睛裡藏着微光,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跳會那麼快,就好像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問題一樣。
作為一個從前18年都隻專心學業的高中生,迪諾顯然很難察覺到弗蘭克的情緒,他隻是有條不紊的包紮着傷口,随口道:“十八。”
他說完,擡頭和弗蘭克笑了一下:“我前幾個月剛滿十八歲。”
迪諾眼見着弗蘭克臉上的表情變冷,好像被一層千年難化的寒冰覆蓋住了一樣,吝啬的收回了所有的情愫。
弗蘭克洩了氣似的靠坐在椅子上,雖然腰背依然挺直,可那股失落勁兒卻叫迪諾忍不住有些難受。
迪諾心想弗蘭克的精神力暴動一定到了很嚴重的程度,否則不至于露出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
這樣想着,迪諾迅速把自己手上的傷口包紮好,然後輕聲問:“弗蘭克,你需要精神力安撫嗎?”
靜谧的夜晚裡,這樣的問句在蟲族中無疑是一種引誘,弗蘭克努力看清迪諾目光中的清澈,心中燃氣的火光迅速被澆滅。
他粗魯又煩躁的把衣袖放了下來,掩藏起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強裝平靜:“你想要安撫我嗎?”
弗蘭克從來都不缺想要來安撫他的雄蟲,作為帝國上将,想要找隻低級雄蟲緩解一下暴動并不是難事。
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那樣做過。
不僅是因為厭惡雄蟲惡劣的行徑,更是因為長期被低級雄蟲安撫,就好像飲鸩止渴,會讓精神海變得更加脆弱。
對他而言,想要獲得健康,高等級的雄蟲信息素标記才是唯一的出路。
從迪諾剛才凝聚出來的精神力來看,估計等級還遠遠達不到能夠标記他的程度。
弗蘭克眸光幽暗深沉,渾身透着危險的氣息,紅色碎發擋在額前,氣勢凜然。
他深吸了一口氣,随即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必了。”
迪諾被弗蘭克按着肩膀送下了飛行器,他看不到弗蘭克臉上的神色,隻能聽到對方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真的不需要嗎?”迪諾又問了一遍。
“嗯,”弗蘭克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項鍊,帶到迪諾的脖子上,語氣是罕見的溫柔,“這條項鍊的吊墜裡面有我的精神力,如果你遇到危險,捏碎它,可保平安。”
嬌弱漂亮的雄蟲,獨自生活在一群缺乏信息素的雌蟲之中,一旦被發現,後果隻會是被雌蟲吃幹抹淨。
弗蘭克想,如果到時候迪諾因為過度消耗信息素而成了一隻廢蟲,實在可惜。
“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迪諾攥住弗蘭克的手腕,棕色的眼睛緊緊盯着弗蘭克。
隔着一層布料,迪諾并沒有碰到弗蘭克的皮膚,可軍雌的手腕卻還是沒忍住輕輕顫動了一下,很細微,以至于迪諾完全沒有注意到。
弗蘭克用了點力氣拿開迪諾的手腕,語氣無奈:“真是個沒長大的小蟲崽,這就叫對你好了?”
他擡手按了一下迪諾的腦袋,短短的發茬讓他眉心微蹙,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迪諾,隻要你把雄蟲的身份透露出來,很快就會有無數雌蟲争着搶着來對你好,到時候你就會發現,我這種程度根本算不了什麼。”
迪諾有段時間沒有聽到自己的真名了,聞言他抿了抿唇,認真的說:“可你在知道我是雄蟲之前就對我很好,隻有你會在酒吧裡為我而得罪一隻高級雄蟲。”
“那個時候,你還不知道我是個雄蟲,不是嗎?”
一陣微風吹過,果香伴随着花香一起萦繞在弗蘭克的身邊,叫蟲有些意亂情迷。
弗蘭克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握拳,半響,他終是道:“傻子,我當時以為你是我的命定雌蟲,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救你?說來說去,我和那些雌蟲都一樣,都是因為有所圖謀而已。”
迪諾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一時間有些怔然。
弗蘭克眼中笑意不達眼底,語氣嘲諷:“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也沒有那麼多好蟲……以後離雌蟲遠點,知道嗎?”
軍雌無意間的語氣和态度,将他方才裝出來的平和面具弄得粉碎。
迪諾卻并沒有被吓退,短暫的幾秒後,他揚起一個淺淡的笑來,少年的意氣在他身上顯露了個淋漓盡緻,看起來無所畏懼:“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
他沒有解釋什麼,隻是認真的看着弗蘭克說:“我沒有什麼能報答你的,想來想去隻有精神力還有些用處,如果你有需要,盡管來找我。”
弗蘭克沉默的一言不發。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找個地方給艾斯錄歌,就先回去了。”迪諾唇邊笑意溫柔,“再見,上将。”
弗蘭克壓抑着身體的躁動,壓低聲音,有些挫敗:“再見……雄蟲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