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研笑笑,把手中的小藥瓶連同他的手帕一同塞進我口袋。原來他坐在後面不吭聲一直都在鼓搗蒙汗藥,看來以後還是注意不要得罪他為妙。
***
青江被安置在隔壁房間。
一場鬧劇後重新坐回位置,失去大半耐心的不止是我們。石川向青木昆陽點頭示意,那人才将青江之主、我的前輩審神者遇難的真相和盤托出。
據他所言,前輩審神者(以下簡稱前輩)在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并非獨自一人。看屋内陳設的刀劍本體,也有六刃部隊之數。
“他們是來出陣的?這裡存在溯行軍嗎?”
這話是我與吉行他們讨論的,沒料到青木昆陽接着說。
“如果您是指‘異常的欲念’,這裡确實有這種東西。”
“當初災情蔓延,我向将軍谏言栽種薩摩芋緩解饑馑。吉宗将軍采納了我的建議。饑荒一度有可控的迹象。”
青木昆陽用木拐在地面上畫了個不規則的圖形。
“後來的某一天,吉宗将軍卻——”
青木說。
某日幕府将軍突然收回了赈濟災民的命令,已收成的糧食與薩摩芋被集中運往各藩地貯藏,不再分發給災民。
“将軍像變了個人,毫無憐憫、殘酷嗜血。”
青木昆陽數次求見将軍,卻被丢出了禦城。
無奈遊走于各災地的青木昆陽試圖用一己之力救民于水火,行進到岡山縣附近時遇見了前輩。
“她帶着衣着迥異的隊伍出現,并告訴我,吉宗将軍是被蠱惑了。”
“被誰?”
“也許就是你所說的‘溯行軍’這樣的東西。”
也不是沒有可能。
時間溯行軍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人心底的欲念、将惡意放大數倍這種事。
“她去了禦城,想必也見過了将軍。之後不久便傳來了‘恢複赈災’的上谕。”
這不是成功了嗎?
肅清溯行軍,這個時代也會慢慢在曆史糾錯力下回複正常軌道。之後前輩應該會回到本丸.....
“她回到了松山城。”石川接着說,“我和她也是那個時候遇見的。”
“這是違反規則!”長谷部厲聲道,“過度幹涉曆史,必然會遭到曆史糾錯力的撥正。”
“當時松山城附近流寇頻出,餓殍滿地,與随從商議後她選擇留下來幫助赈災。”青木昆陽悲切的說,“她也說過相似的話。”
——我恐怕回不去了。昆陽先生,次郎。若是某天我死在此處,請務必将我的刀劍收容在安全的地方,等待下一位審神者接他們回去。
——阿琉姬她雖然性格跳脫,卻是個可靠的人。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那之後不久,在青木昆陽與前輩下山為災民教授種植番薯技巧的路上,他們果然遭到失心人襲擊。
被饑餓剝離理性的人将同類當做食物。青木昆陽被流石擊中當場昏迷,滾進草窩中才撿回一條命,而前輩将大部分刀劍男士派遣到附近引導災民,身邊隻有一振短刀男士護身,一番搏鬥後落於下風。
“我找到她的時候,就隻剩下這件血衣。”石川哽咽道,“空氣裡滿是血肉的腥臭氣,跟在她身邊的随從也不見了蹤影。直到我尋回她散在各處的刀劍,才明白‘刀劍男士’是怎麼一回事。”
“失去主上靈力的刀劍付喪神會回歸本體,不是他們的錯。”
青木昆陽雙手并十,阖上雙目。
“失去的事物無法挽回。奇迹隻能作用于生者。”
“時常念着這兩句的她最終也沒能參透。想要保護更多人,最後自己卻折損于此。審神者,做這些是否值得?”
不知道他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前輩。
站在我的立場,這個問題也過于尖銳難以回答。
***
“青木昆陽告訴我的就是這些。”
青江低着頭,對我的描述不做任何評價。
說到底我對青木昆陽及石川秀朝的說辭也半信半疑。
無論是非人上司的派遣也好,還是素未謀面的前輩指定我前來收拾殘局也罷。
都太刻意了。
函館那時我隻是隐約察覺到,此時此刻“被安排的”感覺愈加強烈。
長谷部撐着我的背讓我不至于倒下。
我卻很恐懼。
與誰相遇與誰交好也許都是假象。
腦殼裡嗡嗡作響,冶鐵修平最後留下的話不斷回蕩。
—— 真狠心啊坂本阿琉姬,你以為我們都遇見過多少次了?
可惡。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挫敗啊。
***
“失去的事物無法挽回。奇迹隻能作用于生者。”
“欸?”
青江突然開口打斷我的恍惚。他擡起頭,對着我笑了。
他此時雖在笑着,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生氣。
“阿琉姬....不,我是說,我的主人。”
青江說。
“為活着的人(我們)開辟道路。把她(前輩)的真相帶回去。”
“現在我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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