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失去理智的人類不懂得疼痛也不會畏懼死亡，任憑青江像破開灌木枝般将他們砍倒。一息之間，圍坐在火堆邊的五六人皆伏倒在地。木柴被血液浸濕滋滋作響，幾秒後火焰猝滅。青江蹲在黑暗中，将他們的内髒一一剖出丢到我腳邊，那些髒器還未失去溫度，白色的蒸氣在表面纏成一團。

笑面青江完全崩壞了。

他的不安、憤怒和悲傷通過相連接的靈力渠道湧灌過來，那些情緒沿着血脈燒灼，身體像被撕扯開一樣疼痛。這家夥恐怕一直以來都承受着這種痛苦。

“戰鬥準備，長谷部。”我壓低聲音向長谷部下達命令，“笑面青江已經不是同伴了。”

夜色已濃，四周矮山圍成天然的屏障，失去火堆對我和長谷部不利。得想個辦法獲得照明或者在青江動手之前搶先使他失去戰鬥力。

“阿琉姬？”

從青江身上感受不到敵意，他笑着把内髒帶到我面前，如同捧着珍寶。

我捉住他的手臂。青江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我。

“阿琉姬？”

“收手吧，青江。”

“你什麼意思？”

“把她留在這裡。”我說，“我們帶回真相即可。”

不知我話裡那個字眼刺痛了他，青江的表情猙獰起來。

“在看見這些後你覺得真相還重要嗎？”他的手在顫抖，粘液血液和未消化的不明物順着指縫滴在地上，“他們剛剛吃的是人哦。和隊伍分開後我親眼看見的，他們捕捉了落單的農戶，隻憑着拳腳就破開了那可憐的人的腦袋。”

“啊啊是啊，反正我的主人怎樣——”青江哽咽着，下一秒突然發出尖細的笑聲，“都和你沒關系對吧。”

啪。

長谷部揮手打落他手中的髒器。白色手套沾上污物，他索性脫掉丢在一邊。

“那個時候說為活着的人開辟道路把亡者真相帶回去的人是你吧，現在要食言嗎？”

青江發出悲鳴。

“果然我不行。”

“那個時候也好，現在也好，我始終做不到。”

“沒能守護在主人身邊直到最後一刻，我是沒用的刀劍。無法成為神劍的沒用的刀劍。”

他扼住自己的喉嚨跪在地上。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青江的雙臂裹着黑色的霧氣，并有向喉嚨蔓延的趨勢。

難不成這是暗堕？

“長谷部！”

“是！”

接受指示的打刀壓低身體雙手持刀掠過我身邊朝着青江壓切而去。四周太暗了，他們纏鬥着越來越遠很快融進黑暗中。我看不清兩人的戰鬥，隻聽刀劍碰撞的聲音無法向長谷部下達準确的陣型指令。狐之助說過我的“話語”是向刀劍男士傳達力量的通道，所以必須盡快找到光源，看清楚兩人的動作才行。

我摸到還殘留有餘溫的木堆旁，幸好還有小小的火星藏在木炭的縫隙中。我幾乎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隻憑着直覺扯掉衣服的邊角裹住木頭拼命朝着裡面吹氣。沒想到還真讓我成功了。火星一明一暗終于成了火焰，順着幹燥的布料燃燒起來。

“長谷部，到火這邊來！”

隻要能看見就能判斷，我隻相信能看見的事物，所以——

“阿琉姬。”

“沒有人告訴過你，火光照亮的不隻有敵人這件事嗎？”

是青江的聲音。

我甚至沒有看見青江的臉，隻覺着腰部酸麻，緊接着腿失去力量身體向前傾倒。臉狠狠的砸在什麼軟物上，鼻腔一熱眼前發黑。過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我臉正貼着的是失心人的屍體。吃過人肉的人的味道可不好聞，非要形容的話就是那種放的久的牛奶制品的味道，酸臭酸臭的。

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必須快點到長谷部身邊去。我在地上爬行，腰部的異樣感越來越重實在讓人無法忽視。我反手去摸，沒想到手指碰到了黏糊糊的東西。

呃。

我好像，被開了個洞。

什麼情況？是青江捅了我嗎？為什麼啊！我和他沒有仇怨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