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在晚上回到公寓，他把迪克送他的那張搖滾樂專輯随手放在玄關的鞋櫃上，天知道他又不是什麼搖滾樂愛好者，也不知道迪克送他的時候為什麼一臉神秘的微笑。

他帶了一份阿福做的蛋糕和餅幹，打算給室友分享一下，他到公寓的時候裡面一片漆黑，以為室友還在外拍戲沒有回來，但他走到客廳的時候，看到裡面閃着幽幽的光，電視開着，播放着一部古早的特工喜劇《糊塗特工》。

傑森：這難道會對他拍戲有幫助嗎？

盧西恩蜷縮在沙發裡，Miss.Christine坐在他頭頂和沙發之間的空隙裡，或許是古早的喜劇沒法觸動他的笑點，盧西恩全程沒發出什麼聲音，不過傑森覺得他本身也是不太會笑的人。

但是逗他很好玩。傑森這麼想着，長久相處下來他覺得盧西恩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比如他現在就蹑手蹑腳地過去，靜悄悄地站到盧西恩身後，在他看得全神貫注的時候，突然伸出手吓他。

如果他看的是恐怖片，效果一定加倍。盧西恩内斂地被吓到了，他挺直了背，不慎把Miss.Christine抖了下去，雙目圓睜着看向傑森，有點吃驚又有點受傷譴責的眼神。

“給你帶了蛋糕。”傑森把甜點放到他旁邊，立刻把像貓一樣處于攻擊狀态的盧西恩安撫住，“你今天倒回來挺早的，沒有夜場戲？”

Miss.Christine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聞了聞茶幾上的甜點，又搖着尾巴走了出去。盧西恩慢吞吞地裝着蛋糕和餅幹的袋子打開，不緊不慢地拆封，看到上面的卡片後才意識到，轉頭對傑森說：“生日快樂。”

“謝謝。”傑森當然不會介意，這反而是個意外的祝福，他今天過了一個挺不錯的生日，以往很少有過，尤其是在“那件事情”以後，他不怎麼回家，平時在這邊租房子住着，不為人知的時候作為“紅頭罩”，室友對于傑森·陶德是一個不錯的室友，但對紅頭罩來說是個陌生人罷了。

“夜間戲份已經結束了，導演說……”盧西恩答道，他猶豫了一會兒。

傑森：“如果這是什麼業内機密可以不和我說。”

盧西恩搖了搖頭，“導演有新的想法，她從今天遇到謎語人的事情汲取了靈感，”他仔細想了想，組織了一番語言，“她想導演一部四個特工經過磨難成為超級英雄，然後在太空裡擊敗綠色大怪獸拯救地球的電影。”

“…………”傑森沒有把“這是什麼終極爛片”說出來，畢竟還是室友的電影，以盧西恩這神奇的腦回路萬一他很喜歡這部電影，終歸是不太禮貌，傑森隻是委婉地說了句，“我覺得歌劇才是你的歸宿……等等，你說你今天拍戲遇到謎語人了？”

盧西恩點頭，“我們在商業廣場上，他就出現在屏幕上……他看上去是一個，很富有誇張表演天性的人，但缺乏技巧和天分，所以……很浮誇……”

傑森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倒有自己的見解，不過他是個罪犯，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理解他，可算不上演員。”

Miss.Christine又走了回來，嘴裡咬着什麼東西，她跳上了沙發，把嘴裡的東西放到盧西恩的膝蓋上，傑森看清這是他的搖滾樂禮物。

盧西恩拿着專輯端詳了一下，偏過頭看向傑森，“你……買了我的專輯？謝謝。”

“你的專輯？”傑森一時間沒有理解，“這不是搖滾……”他從盧西恩手裡拿回專輯，這封面隻是幾個剪影組成的黑白圖片。

傑森把它打開，才發現裡面迪克塞的卡片，上面說這是《Arknights》官方公司聯合塞壬唱片發行的音樂專輯，除去裡面的遊戲音樂之外，他們邀請了編外人員創作了幾首主題曲，而這幾位編外人員其中就包括盧西恩。

除了盧西恩，還有黑鍵和車爾尼，這三位在這個藝術圈裡的熟知程度讓不少聽衆都懷疑塞壬唱片和深藍之樹給了多少錢，讓這幾個搞高雅藝術的下海搞現代流行音樂。

“……你打算放棄歌劇去玩流行音樂了？要不再想想？”傑森一時隻剩下無語。

盧西恩搖了搖頭，“隻是幫朋友忙。”

傑森停頓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把專輯放到了茶幾上，“放客廳了，我有空還想聽一下，不過這不是我買的，是我……兄弟給的禮物。”

盧西恩皺了皺眉，他似乎在煩惱什麼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Miss.Christine，Miss.Christine舔了舔爪子，仿佛在貓叫聲中給了他什麼建議，盧西恩恍然大悟，他飛快地回房間又出來，遞給了傑森一樣東西。

Miss.Christine摸摸券。傑森沉默地接過了這個禮物，其實這個禮物挺好的，畢竟傑森得到女士允許能撸貓的次數不多，在他看來女士似乎能很敏銳地聞到他身上的火藥味和血腥味，有一次甚至把他沒來得及洗藏起來的鞋子拖了出來。

“謝謝，對我來說是難得的獎賞，希望女士不要介意，你取得她的同意了吧？”傑森看見盧西恩點了頭，忽然想起今天發生的事，随口問他，“你今天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傑森并沒有發覺自己的語氣有什麼問題，但如果迪克他們在這裡，一定能分辨出他壓低的嗓音沒有那麼客氣，這更像是他作為紅頭罩時恐吓審問那些幫派分子一樣。

顯然盧西恩和Miss.Christine也有所覺，他們看了他一會兒，并沒有指出他的不妥之處，盧西恩平靜地答道：“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到處都是奇怪的事。”

傑森才發覺自己的不善，他放松下語氣，“沒什麼，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不适合哥譚。”

傑森回到了自己房間，他在盧西恩回卧室之後，還是把那張專輯帶了回去，他在電腦前戴上耳機，光盤放進光驅，從口袋裡拿出提姆給他的那個U盤。

這個視頻經過處理，把一些人眼捕捉不太到的細節銳化，可以讓傑森即使通過視頻，也能看到不尋常之處，那對于他來說是闊别已久熟悉的東西。

“影子”是他們公認統一的稱呼，但誰也不提起“影子”第一次出現時候的事情，但傑森還是會時常夢見，時間久了，不知道是爆炸的火光還是龐大的黑影更可怖些。那時“影子”從他本身的影子裡延展開，宛若實體的龐然黑影巨獸讓他活了下來。

傑森當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特殊能力，而這個意外讓小醜的計劃莫名地落空，他活了下來，卻無法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畢竟小醜總是好好地活在哥譚。

後來傑森也見過幾次“影子”，他善于觀察，在哥譚無數的暗巷和地下組織裡，沒人會關注到不符合常理而異動的影子，而“影子”出現的次數實際上屈指可數，就好像真的是哥譚無數的怪談之一了。

傑森逐幀地看着這些視頻，裡面包括了白天在商業廣場上活動的人，他看到了正在拍戲的劇組，想起了提姆和他說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室友，”提姆說，“我并不是沒有憑據地懷疑，隻是我查算了一下，他來哥譚的時間正好和一開始對得上，而影子出現的次數很少，說明他并不是有意當義警，大概率是順手為之，可我們這邊從來沒有見到過，就那麼幾次都被你看見了，也幫助了你不少，要麼就是這個人在故意盯着你，要麼他生活的區域和你離得近，少有的幾次都在你附近……而且你室友吧，我還和他聊過……”

傑森：“你學老頭子當控制狂是吧？兄弟認識的人都要摸清一遍？”

“不是！”提姆矢口否認，“我隻是在一次宴會上見過他，他是歌劇演員啊，也就那一次，感覺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陰森森的？”

傑森覺得那完全是隻見過一面的淺薄印象，他室友就是個喜歡和貓說話的孤僻藝術家。

不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并不和提姆說的可能性有沖突。提姆說得也算是歪理裡有點道理，傑森反複看着視頻上，盧西恩在劇組的人群裡，在和人身形交錯重疊後就不見了，因為已經是拍攝死角，無法看清他是消失了，還是隻是走出了鏡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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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譚市最近在市民遊行，提姆在公司那邊請了假，他需要好好休息以及調查許多事情。提姆經過法院的時候，這裡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牆上那些紅油漆的字已經被洗掉，但不妨礙市民們對于抗議拉維妮娅的案子遲遲未處理的事實。

提姆覺得遊行實在算不上好事，盡管這次聲勢浩大，不說有沒有人煽動，實在很便于有惡意的人混入其中從中作梗，把事情變得更複雜，更别說市民們現在還不知道阿卡姆越獄的事，一想到小醜等一衆人還不知道在這個城市哪裡扮成什麼樣遊蕩，提姆就有點草木皆兵的，街上看到什麼風吹草動他就警鈴大作。

夜巡也時間和密度也加強了，甚至夜翼也在哥譚和布魯德海文來回跑，更長的時間駐紮在哥譚了。提姆今天在白天出來，主要是為了來一趟市政府，在調查近日相關的事情的時候，他發現一條消息。

新任市長萊昂圖索·貝洛内自從拉維妮娅失蹤後就再也沒有去上過班。

這位新市長上任後，并沒有如他演講中傳達出來的志氣和不甘，沒有在市民們偶有的期待下大刀闊斧地改造哥譚，甚至比以前所有的市長還要平靜，他相當默默無聞，這段時間哥譚幾乎沒有什麼變化。而這條消息在外人看來可能是市長在躲避麻煩事，但知道内情的提姆當然會知道其中的關聯。

提姆運用了一點人脈從大學那邊撈了張合規參觀證過來，市長秘書認識他，但自從新市長上任後，他們還沒見過面。

提姆裝作八卦地小聲問秘書：“外面說貝洛内市長一直沒來上班，真的嗎？”

秘書笑容穩定，“市長隻是身體抱恙，休息在家。”

這句話的水分擠擠可以把哥譚淹了，提姆沒太在意地笑了笑，他借口去上廁所，其實拐角就去了市長辦公室，門居然是虛掩着沒有關上，他走了進去，果然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窗簾飄動，窗戶并沒有關上，提姆和一雙黃色泛光的獸瞳對視着，威脅的低吼響在辦公室裡。

“德雷克先生，”秘書的聲音響起，提姆扭頭看見他快步走過來，“您原來到這邊上洗手間了。”

提姆眨了眨眼睛，“我迷路了。”

秘書雖然還是微笑，但眼神裡透露着“你當我傻子嗎”的意思，他看了提姆一會兒，“其實您要是想來這裡參觀，可以和我說。”

提姆又回頭望了一眼辦公室，裡頭那隻野獸已經不見了。他裝作好奇又害怕的樣子問秘書，“裡面那個是、是……”

秘書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他恍然回答道：“您是看到了一隻狗嗎？那時市長養的寵物，偶爾會出現在這邊。”

“狗？”提姆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雖然不知道市政府的人怎麼想的，但他看得出來，那明顯是一條狼。

秘書去關上了門，似乎對裡面空蕩蕩的場景沒什麼反應，好像已經習慣這一切。如果那不是提姆的錯覺，那麼那匹狼從哪裡離開了呢？

離開市政府後，他到了拉維妮娅在的公寓，這裡已經沒有拉起警戒線，除了本來就空無一人整潔的公寓，警察無法在這裡找到任何線索。

提姆在公寓樓前駐足看了一會兒，才把視線落在對面公共長椅上，那裡坐着一個中年男人，從剛才開始就在那一動不動地看報紙，穿着一身藍色襯衫的西裝三件套，最詭異的是，他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穿着右手臂甲，腰間挂着一把劍。

提姆自然地走過去，坐在長椅的另一邊，男人并沒有看他一眼，隻是将手裡的報紙翻了一面，提姆看見了上面“法官失蹤？死亡？”的頭條。

提姆主動開了口，“你好？”

以為并不會得來回應，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側眼看向他，答道：“有事嗎？”

“您是這邊的住戶嗎？我是拉維妮娅的朋友。”

提姆當然知道他不是這裡的住戶，畢竟他已經把這座公寓樓查遍了，并沒有找出任何可能和這樁事件有關聯的人，而此刻出現在這裡的這個奇怪的人，簡直把“有關人員”這幾個字寫在了腦門上。

尤其是這個人渾身透露着不想搭理人的氣質，卻還是回應了提姆。

“我不是，”男人冷淡地答道，“不過，我是拉維妮娅女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