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兄難弟各自趴在床上,莊遂平一臉呆滞,不知是不是疼的,柏閱冬摸着自己的屁股,想喊疼又不好意思,畢竟是他牽連了莊遂平,在人家面前喊疼實在過分了。
“遂平,你還好嗎?”
莊遂平愣愣道:“我沒事。”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紀老師會這樣,明明是……唉,算了,以後我也不幹這種蠢事了,省得我自己也挨打。”
話還沒說兩句,門口便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柏閱冬扭頭望去,果然就見劉巍思推開門進來了——他之前給了劉巍思一把寝室鑰匙,方便他來串門。
可是為什麼劉巍思也垂頭喪氣的?
柏閱冬跪起來,不敢讓屁股碰到腳,問:“你怎麼了?你也挨你老師打了?”
劉巍思似乎沒注意到那個“也”字,也沒發現他兩個同學奇怪的姿勢,悶悶地往柏閱冬床上一坐,啞聲道:“我要有師弟了。”
“什麼師弟?”
“我老師要收新學生了,下學期研一的。”
莊遂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歪頭看着劉巍思。柏閱冬不解:“下學期的事,你怎麼現在就知道了?”
“今天聽我大師兄說的,那個師弟家裡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教授還是什麼的,研究物理還是化學,我不太懂,就聽我師兄說他非要學文學,家裡想給他找個好點的老師,就托我師兄找我老師來了。”
柏閱冬不甚在意:“這種人,來就來呗,估摸着沒什麼本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劉巍思向後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我今天聽到大師兄和老師說什麼衣缽傳人的事,大概是要讓師弟接老師的班。”
“啊?”
他們才研一,老師們也還在能出成果的階段,現在說衣缽傳人之類的話為時尚早,可是劉巍思是嚴先生帶在身邊十幾年的,吃住都在一處,說是親兒子都不為過,現在說讓别人接班?
柏閱冬挪到他身邊來:“巍思,你是不是聽錯了?”
劉巍思搖了搖頭。
柏閱冬想,怪不得他心情這樣差。
“你别操心呀,說不定你那師弟很差,想接班都接不了。”
“可問題就是他不差,是我們學校保送上來的。”
“那,那嚴老師怎麼說呀?”
“不知道,”劉巍思搖搖頭,“老師今晚和大師兄去吃飯了,是師弟他們家請的,可能要交代一些事情吧。”
好大的陣仗!柏閱冬胸口又竄出一簇火苗,燒得腦子一熱:“巍思,你那個師弟叫什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閱冬!”莊遂平适時出聲,打斷了他。柏閱冬這才想起,他剛因為幫莊遂平出頭搞成這個樣子,可不能再牽連一個了。
劉巍思依舊搖頭:“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呢!我在家裡煩得很,就來找你們說會話,晚些再回去。”
柏閱冬到底是有正義感,越想越氣:“那個師弟就算了,來勢洶洶的,可能嚴老師也擋不住,但是你大師兄怎麼回事啊?再怎麼樣也要向着你啊,師弟還沒進師門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都是這個地方的人,從前就認識,有些關系吧,”劉巍思不免唏噓,“我說到底,也是外地來的,除了老師,也沒什麼能依靠的人。”
他們三個,都是一樣的境況,隻是柏閱冬家境好,從沒把師門放心上,要哪天他師父真傷他心了,他頭一扭就回上海或是出國去,一點也不帶怕的,但是劉巍思和莊遂平卻不行。
莊遂平似乎有兔死狐悲之感,腦袋往枕頭上一歪,眼前浮現出紀慎的身影來。
劉巍思在狹小的寝室裡呆到八點多才耷拉着腦袋回去,剛到家嚴先生也回來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喚了一聲:“老師。”
嚴先生将薄外套挂起來,提着那隻頗為正式的黑色皮包往書房走:“你吃過飯沒有?”
劉巍思隻在柏閱冬那裡蹭了半包餅幹,心情低落什麼也不想吃,恹恹道:“吃過了,老師呢?吃得好嗎?”
話是問了,可劉巍思心頭有一種奇怪的盼望,他盼着老師說不好吃,吃得不好,最好再說一點他們那家人的不是。他知道這種想法不對,但是他控制不住。
隻是嚴先生似乎吃得很好,不住笑着點頭:“還不錯,不早了,你去歇着吧,今天那個小孩給了我一篇文章,說是想發,我給他看看。”
劉巍思心頭“咯噔”一下,問:“這麼早就要發文章了嗎?”
嚴先生不以為意,笑道:“你本科時候也發了兩篇呀!”
是這樣沒錯,但是本科的時候他就跟着老師了呀!這個新師弟不是還沒入門嗎?劉巍思思緒翻湧,又道:“老師,我上周給您的文章,您還沒給我看!”
“你那個不急,我先看了這個。”
“急的!”劉巍思眼睛一睜,差點就要上手搶老師手裡的包,“我那個,是跟畢業論文相關的!”
嚴先生果然眉心一蹙:“畢業論文的選題你已經有眉目了?”